化水为酒

他是先知，是导师，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

人们期待奇迹，不仅口口相传着关于奇迹的故事，还相信故事中的一切都是事实。智者们默然不语，因为他们知道人没有奇迹活下去。

这是个贫穷的小城。一天清晨，导师来到这里。一对年轻夫妇正在举行婚礼，亲朋好友们全都赶来赴宴。导师和他的母亲也接到了邀请。导师很忧郁，就连置身这喧闹的宴会都没能让他开心起来。他看着一对新人，眼中透出悲伤，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家将空空荡荡。

他知道，他们的家将空空荡荡。

新郎吻住新娘的一刹那，她的双唇因甜蜜和愉悦而颤抖。

他知道，他们的家将空空荡荡……玫瑰已开始凋零，散落的花瓣在白色门槛的映衬下红得无比妖异。阴险的魔鬼轻笑低语：

“采玫瑰的人，你小心尖刺！”

年轻漂亮的新人坐在首席，乌黑的双眼中闪耀着尘世的喜乐。导师坐在未婚妻身旁，她低声对他说：

“导师，在我的婚礼上创造奇迹吧，要好的，不吓人的那种，这样我才能开心起来。”

“奇迹要向自己的心求取。”导师回答她说。

她没听懂，笑得一脸天真无邪，满眼恳求地等待着。她又低声对导师说：

“我们知道你为别人创造过奇迹。你小时候也创造过，不过当时只是为了好玩儿而已。你曾用黏土捏出了很多鸟，它们的歌声比夜莺还甜美动听。你放飞了它们，让它们获得了自由。”

“是这样的，可爱的姑娘。”导师对她说，“奇迹转瞬即逝。黏土一直沉寂在黑暗之中，变成声音动听的鸟儿之后，很快就不复存在了。属于你的快乐自会到来的。”

她满怀期待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

宴会持续了很久，客人们吵吵闹闹，快意非凡。他们喝光了所有的酒，还想要更多，然而主人家已经没有酒了。导师的母亲对他说：

“已经没酒了，这家人挺穷的。客人们会指责他们，说他们办个婚礼连酒都没准备够，这样不太好。”

所有人都望着导师。他站起身，朝院子里的水池走去。外面飘着雨，地面有些潮湿。池子里蓄了很多水。雨快要停了，疏疏落落的雨点在水面激起阵阵涟漪。浸了松脂的火把燃烧着，散放出暗淡的光芒，水池的边缘被映得通红，水色却愈发深沉黑暗。

导师默不作声。醉醺醺的客人们放声大笑，吵吵闹闹，不停地要酒喝，他们的声音隔空传了过来。宴会司仪与导师一起站在水池边，新郎的父母与几个同新娘交好的女孩儿也在那里。女孩儿们碍于面子，几乎滴酒未沾。她们刚才跳舞时转了太多圈，又被客人们散发出的酒气熏着了，头有些发晕。

“这儿有不少水。”司仪说，“他们家没酒了。导师，如果你想，这些水会变成酒的。”

“如果我不想呢？”导师问道。

司仪的脸蒙上了一层阴云，眼露诧异，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不合时宜的话。年轻姑娘们开始起哄，声音柔亮：

“你想的，导师！”

“给我们展示奇迹吧！”

“我们还没见过奇迹呢。”

“把这池水变成最好的酒吧。”

他们非常好奇地看着导师和池里的清水，像一群等待实验结果的学生那样难耐地等待着，看导师是否愿意为他们展示奇迹，看他是否成功。导师似乎很不情愿地将手缓缓伸进水里。池水一阵波动，火把的倒影在水面晃来晃去。导师的手中似乎释放出了某种力量，给水染上了颜色，把水变成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