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锦华分局技术大队

张富贵满肚子不满意，心中不住地嘀咕：李毅这厮故意厚此薄彼，凭什么能派周祥出外勤，却让我去检查现场发现的那些物证——那白骨头渣子，看着就瘆得慌，还要去认真检查？！

上命不可违。尽管心中腹诽不已，但面子上张富贵还是要伪善地做出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非常愉快”地接受了领导的任务。

反过来看罗锋，脸上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情，倒是满脸期待的样子。

白骨案现场没有收集很多物证，不算上白骨的话，大致归类有三种：一是死者生前穿的衣服；二是死者身上一个造型独特的烟糖色貔貅玉石；三是装死者的蛇皮袋子。

“白骨不用去看了吧？”一想到蛇皮袋子里顶着一簇黑头发的白骨，张富贵不禁浑身打着寒颤，找理由道：“在李毅的拼命催促下，法医组已经拼了老命在研究这堆白骨……”

罗锋风轻云淡地说：“其实白骨是所有物证里最能说话的一个，你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说话间，罗锋拉着张富贵推开技术大队法医组的实验室，迎面就是那具森森白骨。

“首先，骨骼鉴定可以确定死者的性别。”罗锋指着白骨道：“这具骨骼粗大而长，凹凸较多，骨质重，盆腔小而深，似漏斗状，耻骨下角小，闭孔大，高位，左右距离小，近椭圆形——这些是典型的男性特征。”

“颅骨方面男女也是不同的。比如男性颅骨前后径长，容积较大，骨质厚，下颌骨近于方形。”罗锋把白骨当成教具，一点一点对张富贵解释。

“另外，根据骨骼可以推断身高，常用的有身长乘九点八，身临长等于赤脚长乘六点八七六等，还可以根据骨骼、牙齿推算年龄、鉴定血型等。”

罗锋说得头头是道，正在工作的曹红梅好奇地回过头来，惊奇道：“你真的是辅警？”

“当然，我的跟班！”本来不爽的张富贵快速抢答，彻底打断罗锋的“喋喋不休”。

罗锋非常识趣地结束“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现场教学，带着张富贵来到证物保管间。这一次，罗锋没有夸夸其谈，如同中了魔一样，微微皱着眉头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

“衣服是森林牌的，内衣质量较差，袜子上有破洞，这说明死者收入不高。”

“鞋子左脚磨损较重，说明死者可能是左撇子，鞋子较为陈旧，但磨损不厉害，说明死者不是重体力劳动者；”

“咦？”罗锋翻检衣服，突然惊奇出声。

张富贵打眼看过去，却见死者衣服上有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不规则圆形黑洞，黑洞的边缘呈现乌黑的焦炭状，看起来就像是拿着烧红的火钳子烫穿了衣服一样；黑洞旁边不规则散布着很多小黑点，如同芝麻粒一样。

“这家伙烤火呢？衣服被火烧了？”张富贵瞄着半天，猜测道：“也不对啊！穿这么单的衣服，说明不是冬天，不是冬天烤哪门子的火？”

罗锋没有答话，轻轻用手拧了拧黑洞的边缘。果然，罗锋手指尖的黑色物质，轻轻一拧，全部成为黑色的齑粉。

罗锋再次仔细研究那些芝麻粒一般的小黑点，末了还用一根牙签仔细而小心地去挑其中一个黑点。

“脱水碳化！”罗锋下结论道。

张富贵不懂了，望着罗锋。罗锋凝神思考片刻，说：“这是浓硫酸之类的强酸滴到衣服上造成的，这个黑洞，显然是酸液落的位置，这些黑点是酸液溅射的地方……”

罗锋在自己身上比划，疑惑道：“衣服被碳化的位置接近胸口，这不像是站立的时候操弄酸液，更像是蹲在地上或者坐在地上造成的，可是死者怎么用那种姿势摆弄危险的酸液呢？”

“酸液，特别是强酸，并不经常见，死者又是怎么能接触到酸液的呢？姿势为什么又是这么奇怪？”罗锋沉思。

这问题有点难了。过眼云烟一般，张富贵自动屏蔽了这些问题。

正当罗锋一个人冥思苦想之际，张富贵的电话响了，周祥在电话中大呼小叫地嚷道：“开会，开会，马上开会！”

等张富贵和罗锋到了会议室，看到李毅和徐礼怀都是一脸铁青。不用想，看着表情就知道，上午徐礼怀带人找刘德志的行动一定不顺利，八成是要调整工作思路了。

“各组汇报……”李毅铁青着脸道。

刚刚才过去半天时间，各组的工作刚刚展开，哪有什么东西要汇报啊！此时听了李毅的要求，各组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

“要不，我说一下？”周祥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道：“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调查死者身上的那块玉饰。上午我们跑遍了江淮市售卖玉石的地方，但是所有人都表示从来没有卖过这种造型的玉石。”

见李毅更加不快活，周祥赶紧说：“不过，有一个老玉匠告诉我，这种貔貅的造型属于早期造型——现在的貔貅已经被人们改造成叭儿狗一样的憨厚模样，只有早期的造型才是这般凶兽的模样。”

“另外，他告诉我，根据玉石上的雕刻手法和个别地方的凹凸，他判断，这块玉是使用阴阳雕刻法，也就是说，除了这一块玉，还有另一块玉，正好这这块玉配套。”

“我们怀疑另一块玉在死者的亲人那里，比如妻子或者兄弟那里，但是现在尸源找不到，所以我们……”周祥声音越说越小。

李毅狠狠剜了一眼周祥，点评道：“我让你找尸源，什么让你去失物招领了？注意工作重心！”

李毅是神探，他的点评，大家都觉得自当如此，只有坐在张富贵旁边的罗锋有些意外地看着周祥，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孺子可教也！”

李毅重重地灭掉烟头，道：“大家加把力气，凶手现在离我们很近很近了，甚至我感觉，我们和他之间就差一张窗户纸了——全队的工作目标还是两个，一是查找尸源，另一个是寻找刘德志。”

“不过，我们的工作重心要重新调整一下。目前刘德志下落不明，有可能已经畏罪潜逃。虽然我们已经协请技术部门帮我们定位，但我们不能坐在这里等靠要，我们要集中力量主动出击。”

“全队两人一组，分散行动，从刘德志的社会关系入手查找道刘德志的下落。各组每个小时汇报一次，有情况，各组之间随时聚合！”李毅安排道：“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刘德志！”

“散会！”李毅想了想，对周祥说：“把你调查的结果还有死者身上的玉石照片给各组发一份，找不到人，找到玉石也是一样的！”

脸上一直挂着无所谓表情的罗锋在听到李毅最后的安排时，眼睛亮了，似乎非常赞成李毅的安排。

这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看到罗锋“舔狗”的样子，张富贵再次替周云萱感到不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