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局锦华分局宿舍

“哥，赚了啊……”跟着张富贵到了宿舍的周祥，一脸猪八戒相，傻呵呵地笑个不停。

“赚啥了啊？”张富贵掏出两大瓶可乐，直接丢给周祥一瓶，自己抱着另一瓶猛灌。

“刚才我和我家老头子说了，四天后，我亲自押解凶手到警局——我可是和你一样，下了军令状的！”周祥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十足的小狐狸模样。

“我爸他当然不信啊——打小他就啥都不信我的。比如小学时，我说我成绩从最后一名前进到倒数第二名了，就这个他都不信——其实那次是真的，我们班刚调来一个比我还笨的笨蛋！”周祥恬不知耻地说。

“不过，这一次嘛，我让他知道什么是阴沟里翻船！”周祥说完一个人得意地笑着。

张富贵很好奇。周天即使再溺爱孩子，毕竟还是市局的副局长，十个周祥捆在一起，怕也抵不上周天一个脚趾头的智慧，这周祥到底是赚啥了，又怎么从他刚正不阿的老爸那里讨来这四天时间？

“我对我家老头子说，如果四天后，我不能押解凶手到警局，那么我这辈子就待在刑侦大队，打死也不挪窝了！”周祥说得大义凛然。

晕！张富贵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得意中的周祥——你诅咒发誓就诅咒发誓，干啥拿这么大的事情啊！这周天为了套牢你这个傻货，原则问题也不顾了——一家子都是疯子！

周祥打开张富贵递给他的可乐，畅快至极地哈哈大笑，道：“所以说，这次我赚了啊！四天之后，只要我陪着那刘乐走进这警局，哈哈……弟弟我再也不用在刑侦大队呆了！”

张富贵有些同情地看着周祥，顺便也同情了一下市局副局长周天。一世英明神武的周天，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蠢蛋孩子？

“你一定确定刘乐会按照和我们说的那样，等到办完手续之后，就主动自首？”张富贵打趣道：“脚长在人家身上，人家不会跑？”

周祥愣住了。

这是一个问题。毕竟两人和刘乐是电话联系的。虽然在电话中刘乐很坦诚，但是伪善的大奸大恶之徒多了去了，又怎么知道这不是刘乐的缓兵之计？

周祥仔细想了想，摇着手里的可乐，嘿嘿地奸笑道：“不信！有个大人物说，爱喝可乐的男人，都是聪明的男人。聪明的男人不会犯错。”

“谁说的？”张富贵一边喝可乐，一边打趣周祥。还什么大人物，直接说这句话是你周祥瞎编的不就行了吗？

“沃伦·巴菲特……”门外突然想起周云萱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再接着，周云萱靓丽无比的身影出现在张富贵面前。

“不爱喝酒，只爱喝可乐的男人，当然是聪明的男人，这一点和沃伦·巴菲特，还有他……嗯，都是一样的……”周云萱说到“他”的时候，脸色稍微红了一下。

这个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周云萱嘴里的“他”就是正在被李毅想办法收拾的罗锋——真该让李毅拎着把大锤子使劲敲这个“他”去。张富贵恶趣味地想着。

“你们打算怎么破案？”周云萱专注地望着张富贵，直视的目光让张富贵心里发慌。

“我……我……”张富贵语塞。从刚才先声音后脚步声的顺序也知道，刚才自己和周祥的对话早已经被周云萱躲在门外听到了。

已经撒过一次慌了，这时候再明明晃晃的撒谎，就不只是欺负别人的智商的问题了。

“随机应变吧，书上说……说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船到桥头自然直……”张富贵瞎掰道。

周云萱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直视着张富贵。张富贵渐渐感觉口干舌燥——这个女人就是妖精托生的，光是站着看着你，就让你甘愿为她去死了。

“真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个案子到时间肯定会破的！”张富贵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着急了结话题。

周云萱似乎铁了心要和张富贵扛到底，三分严肃三分撒娇，再带着些许求恳地望着张富贵。

张富贵牙一咬，深情地和周云萱直视着，温柔地说：“我相信缘分！你信吗？那种第一眼的缘分！一眼就忘不了！就像这个案件，我相信直觉……”

张富贵的话过于直白，周云萱的脸颊悄然间布上了彩霞。

一旁的周祥以一种“老子谁都不服就服你”的眼神，傻呆呆地看着张富贵，嘴巴大得能装下五个鸡蛋。

周云萱深深地看了张富贵一眼，咬咬嘴唇，想说什么，却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去。

直到周云萱的高跟鞋声音彻底在楼道里消失，周祥这次痴痴呆呆地反应过来：“牛皮啊，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连周副局你都敢调戏！我的——亲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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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市红云机场

今天的红云机场有点特殊。虽然接机的场面没有彩旗招展，也没有锣鼓震天，但是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就不免让人多看两眼。

接机的人里面，既有市领导，也有农民，还有商贾，奇奇怪怪的人混杂在一起，小声议论着，都在翘首以盼出口方向。

“我想走了，一点都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戴着墨镜的周祥刚刚浏览完关于刘乐和他的项目的新闻，瓮声瓮气地说：“我怎么感觉我们干的都不是人事？！”

张富贵的心情也不好。通过网络，越是了解刘乐，越是了解项目，越是难受——该死的是，黑疤刘这样一个恶人居然叫被害人，而刘乐这样的好人居然被叫嫌疑人、凶手和被告人！

“你说刘乐会来嘛？”周祥转移话题，问道：“如果我是他，我就跑！跑得越远越好。有一句诗怎么说的来着，去留肝胆两昆仑？谁说像刘乐这样人，跑了不是对民族，对人民的贡献？”

这是一个问题。说实在的，张富贵也吃不准刘乐会不会傻乎乎地按照约定跑过来自首，但每一次张富贵动摇的时候，就想到一脸坏笑的罗锋还有他那傻呵呵的三兄弟——他们哪来的信心相信刘乐一定会自首？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来了！”车窗外一个被墨镜和围巾遮挡得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中年男人敲着门窗，说。

这是张富贵和周祥第一次遇到嫌疑人——既不穷凶极恶，也不狡猾如狐，反而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

“走吧……”上车后，刘乐平静地招呼着，一点也看不出来一个杀人嫌疑犯的紧张和不安。

张富贵和周祥开车从欢迎的人群旁经过。张富贵看到，所有的人还在痴痴地望着出口方向，等待着他们心中被千百遍描绘的身影，然而在那个方向，他们再也等不到了。

……

终于到了江淮市局锦华分局大门口。

“你自己进去吧。”周祥勉强笑着说：“进去以后不要提及我们找过你，这样你可以算自首！自首可以减刑的……”

刘乐楞了，半响之后，双目通红，哽咽道：“谢谢……谢谢……你们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