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爱琴岛咖啡屋
案件走到这一步,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
客观证据方面:直接证据有录像,间接证据有潜逃的车票、上网查询记录等;主观证据方面:既有李宽本人供述,又有徐倩的陈述。
主客观证据之间匹配得很完美。这在法律证据学上就是证据之间达到“相互印证、足以认定、证据确凿”的程度,足以排除合理怀疑。
“还有什么疑问吗?”张富贵见罗锋还板着脸,回忆道:“徐倩说的似乎不假……”
“还记得我们提取的梁纪灵办公室的录像,当时梁纪灵痛苦地等死中,李宽和徐倩站在一旁看着,徐倩惊慌地问李宽:‘怎么回事?’”张富贵道。
“李宽回答:‘他要死了,死了好啊!’记得这时候李宽的表情吗?那种激动是伪装不出来的。”张富贵努力证明自己自己说的话,夸张地学着李宽的表情,道。
“下面就是徐倩追问李宽:‘酒怎么了?是不是里面有毒?’李宽笑着回答:‘没毒,不过酒里面有硝酸甘油!是硝酸甘油杀了他!’”张富贵回忆着监控录像中的内容,复述道。
“突然,徐倩掏出了手机,拨打了110报案。这时候李宽似乎想抢徐倩的手机,短暂的争执之后,两人很快停下来,然后等待警方的到来……”
“配合徐倩刚才的陈述,还有什么疑问吗?”张富贵问思考中的罗锋。
罗锋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笑着看着张富贵,夸奖道:“记忆不错啊,对监控录像的细节回忆分毫不差……不过,我要说的是,你错了!徐倩在撒谎!”
见罗锋说的肯定,基于以前罗锋近乎妖精一般的破案智慧,张富贵强迫自己默默地思索着,可是越想越觉得罗锋说的完全没有任何道理。
“徐倩说的不符合常理!”罗锋道:“按照徐倩的陈述,她和李宽在谈恋爱,就算李宽为了她而单独实施了谋杀,那么在最后她认定是李宽杀人之后,为什么要打电话报警?”
原来是这个原因!张富贵不以为然起来:“刚才徐倩不是说了吗?她是担心她被认作是同犯,为了自清才打电话报警,虽然我承认她的做法自私了点,但是……”
张富贵的话还没有说完,罗锋挥挥手,抢断道:“你问过我,我是从哪里猜出来李宽和徐倩是男女朋友关系的,现在你能自己想起来吗?”
罗锋老神在在地望着张富贵。张富贵陷入沉思。之前,当罗锋判断李宽和徐倩是男女朋友关系的时候,大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道理很简单——监控录像显示得很清楚,徐倩是梁纪灵的情妇,两人干那种事情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当着李宽的面。这种情况下,说李宽和徐倩在谈恋爱,这实在是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力的极值。
可是罗锋就大胆地猜测李宽和徐倩是恋爱关系,而且徐倩还承认了——这一点,不得不佩服罗锋——那么,罗锋是根据什么推断出来的呢。
张富贵努力回忆着和李宽、徐倩见面的点点滴滴,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渐渐从脑海中浮现。
“当时你看出来是硝酸甘油,然后你怀疑是李宽,李宽准备反击,这时候,你站在我前面,而李宽是站在徐倩的前面……”张富贵吃惊地望着罗锋:“你不会就从李宽站在前面这一点上猜出来的吧?”
罗锋故作怜悯地看着张富贵,满嘴无奈的语气:“知道熊是怎么死的?笨死的!”
“当时我们赶到现场,以办公室门为界,临时划定了一个现场保护区,为了保护现场,我们让待在办公室的徐倩和李宽到门口等待……”
见张富贵还是一片迷茫,罗锋有些气急道:“当时李宽和徐倩出门的时候,李宽拉了一下徐倩的手,两人走了两步之后,才松开!”
嗯?还有这事情?张富贵使劲回忆,怎么也想不起来罗锋说的这回事,但也有可能李宽和徐倩的拉手动作时间过短,自己没有看到。
“就算你说的对!”张富贵无法反驳“别人声称看到、我自己没看到”的细节,只得暂时承认罗锋说的:“那能说明什么?”
罗锋轻轻敲着桌子道:“之后发生的一切太平静了,你不觉得吗?”
听了罗锋的话,张富贵使劲砸两下脑袋。有时候真不知道罗锋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不仅能想到这么多弯弯绕,还能理得很清楚,像自己才听这么会就感觉大脑的内存严重不足,有着宕机的危险。
仔细分析,似乎只有按照罗锋这样解释,假定李宽和徐倩始终保持亲密恋爱关系,才能说得通为什么李宽在我们到达的时候平静,而又在罗锋看出硝酸甘油的时候变得激动,却又在罗锋表现出“敌意”的时候,下意识地保护徐倩。
如果按照徐倩的说法,徐倩是自作主张报警“出卖”了李宽,两人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或者说李宽无法预测徐倩的行为时,李宽不应该有那样的表现。
“我承认我反驳不了你,但是你有证据吗?”虽然罗锋说的有理,但是办案不是写小说,只要逻辑正确就可以天马行空,刑侦办案,需要的是扎扎实实的证据!
“有!”罗锋斩钉截铁地回答后,启发我道:“回忆一下酒桶……”
“酒桶?酒桶怎么了?”张富贵努力想着现场勘验时拍摄的关于酒桶的照片,内心有些讨厌罗锋对自己美其名曰的培养,原因无他,这种培养方式太让人烧脑子了!
罗锋将咖啡一饮而尽,道:“那桶溶解有硝酸甘油的酒桶从来没有启封过!上面无论是封条还是密封橡木桶的钉子都是陈旧的!”
“另外,你注意到办公室的酒柜没有?那桶酒本来是放在酒柜最里面的,但是案发当天却从里面移出来了,而最外面的木桶里还剩下半桶酒……”罗锋玩味道:“是什么原因要启封一桶不好拿的酒,而不是继续喝剩下的酒?”
听了罗锋的话,张富贵恍然:“徐倩告诉我们说,李宽买来硝酸甘油后才将其溶解于酒桶之中,这和酒桶的启封痕迹不对。”
张富贵惊呼:“既然李宽管理着梁纪灵的酒柜,如果李宽要杀人,准备工作这么细致的他绝不会把他要投毒的那桶酒放在不方便取的地方!”
“徐倩在撒谎,为什么?难道说她才是真正的凶手?”张富贵望着罗锋,等待罗锋的答案,然而罗锋的目光不复刚才那么清明,反而迷茫起来。
“不。徐倩应该也不是凶手!”罗锋语气飘忽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