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公安局锦华分局会议室

周云萱是作为和事佬的身份主持会议的。没办法，谁让会议还没有开始，徐礼怀和罗锋两个人已经吵得一塌糊涂了。

“都好好说！”周云萱皱起的眉头带着丝丝煞气。

“我重复一遍！”徐礼怀据理力争道：“根据张伟强的交待，我们针对性地进行了调查，目前通过张伟强的妻子、小区内的知情人等，已经证实张伟强和沈婉心是情人关系！”

“第二，张伟强的妻子证实，她之所以通过散布家丑的方式将张伟强婚内出轨的事情散布出去，是因为张伟强的妻子准备诉讼离婚，而张伟强的出轨可以让她分得大部分财产。”

“第三，我们根据张伟强的交待已经在他说的地点提取了被销毁的监控硬盘，虽然目前我们的技术部门认为根据硬盘被毁损的程度，基本上无法恢复硬盘上的数据，但是找到硬盘这件事情本身属于非亲历而不可知的细节——这充分说明张伟强的供述是真实可靠的。”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映衬了张伟强的供述——他之所以拿走硬盘，其目的是为了防止其妻子利用监控录像对他提起不利诉讼！”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徐礼怀加重语气，目光有些不善地望着罗锋，复又看着周云萱道：“张伟强供述，张伟强想要和沈婉心分手，而沈婉心希望保持两人的情人关系——为了防止张伟强变心，沈婉心利用监控上的录像对张伟强进行了威胁！”

徐礼怀长呼一口气，道：“千言万语一句话，张伟强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他的作案动机是，为了彻底摆脱沈婉心对他的控制，同时也为了防止他的妻子利用他与沈婉心的关系赢得官司，于是他杀了沈婉心！”徐礼怀总结道。

在徐礼怀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之下，罗锋被“打”得如同秋霜下的茄子。罗锋耷拉着脑袋，如同受气包包，蔫蔫地说：“张伟强不是不承认他杀人嘛！”

徐礼怀冷哼道：“谁会承认自己杀人？傻子才会张口就说我杀人了，张伟强又不是傻子！”

周云萱用笔无意识地敲击着自己的左手，目光专注的看着罗锋，轻声问：“罗锋，你有什么想法？”

坐在罗锋旁边的张富贵从没见过周云萱这样的眼神，顿时心情不好起来——就算你郎有情妾有意，也不能在讨论案情的时候玩这一出吧？就算想偏袒罗锋，起码也该掩饰一下，给人家李毅一点面子，好吧？

张富贵瞄向四周，果不其然，大家对周云萱态度有些暧昧起来——大家都是办案的，工作里面如何能掺杂个人的情绪？！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罗锋欲言又止。

“哪里奇怪了？”周云萱追问。

“这个……”罗锋望了一眼李毅，有些不自信地说：“杀人动机！张伟强至于冒这么大的险杀了功成名就的沈婉心，甚至到了连尸体也不加掩饰的程度？”

罗锋的话点醒了与会的众人。大家都是行家，有些话不用明说也能明白。

现场勘验显示得很清楚。沈婉心被掐死在自家的地板上，尸体就那么摆放在地板上，堂而皇之，显然，凶手从来没有想过藏尸或者掩饰杀人之类。

虽然沈婉心是死亡后五天才发现，尸体已经呈现一定的巨人观形态，但是尸检显示，沈婉心死后，尸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凌辱。这种凌辱比较奇怪——似乎下手很重，但是却避开了女性重要部位——和通常的凌辱女性尸体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真像徐礼怀说的，张伟强杀人的动机是因为离婚时财产分配的话，张伟强怎么会不对自己杀人行为进行掩饰？

李毅点上一支烟，浓重地吸上一口，道：“接着说！”

“要么张伟强有别的杀人动机，要么就是凶手另有其人！”罗锋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受害人当然是不能把自己掐死的，凶手要么是张伟强，要么不是……”周云萱带着偏见，柔声问道：“那你认为现在该怎么查呢？”

罗锋耸动肩膀，想让大家看到他肩膀上的辅警标志，可惜罗锋的小动作被所有人自觉地无视了。

事实上，从罗锋进入锦华分局以来，刑侦大队一直在不断地违规——让一个辅警不断参与正式民警才能从事的工作——既然已经形成惯例，又对破案有好处，大家也都乐得装作看不见。

“还是两条腿走路吧。张伟强作为最大的嫌疑人，当然不能放松对他的调查，特别是关于他杀人动机的调查要特别注意。我个人建议调查一下张伟强有没有精神病史之类的。”罗锋道。

“另外，为了尽快破案，可以尝试别的途径，或许能摸出新线索也不一定。”罗锋建议道。

从周芸萱和李毅“打擂台”以来，两条腿走路的侦查方案几乎是锦华分局的标配了。不用周芸萱和李毅具体人事安排，大家按照惯例自然而然的将张富贵和罗锋列为另类组。

等散会了，心有灵犀一般，周芸萱、张富贵和罗锋自觉得留在了会议室。

“前一段时间，你忙什么去了？”周云萱居然不关心案情，反而关切地问其他不相关的事情。

看着心中的女神频频向另一个男人示好，偏偏那个男人无动于衷，张富贵有些气闷，也只有自己这样的废物男人还能如现在这般坐在原地不动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干什么！”罗锋扬起脸，有些咄咄逼人道：“怎么？想说辅警是参照警察条例进行管理，不允许参与经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困难……”周云萱一副小儿女的模样：“我在省里面还有些关系，或许可以帮你……”

“不需要！”罗锋硬邦邦地回答。

张富贵把玩着笔，心中哀叹。这年头，什么职业都能干，就是不能干刑警，什么书都能看，就是不能看罗锋给的书！

想当初，如果遇到这样的场景，自己一定会大发善心地两相调和，但现在，既干了刑警，又看了罗锋给我的书，还是算了吧。

虽然刚才两个人言语中充满了火药味，但是双方说完之后，坐着不动弹，保持沉默——按照心理学推断，两个人都是嘴上的假把式。

“哎呦！”突然感受到周云萱高跟鞋软硬适中的鞋底温柔而又分量的力道，张富贵装作愤怒地盯着罗锋，夸张地叫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你踢我干什么？”

张富贵故意不看周云萱脸上淡淡的红晕，恨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像捧角一样问你——请问大侠，有何锦囊妙计可定国安邦？——自己说出来有那么难吗？”

罗锋恢复闷葫芦的样子：“我高度怀疑凶手的精神有问题——当然目前不能排除张伟强精神有问题！”

“你凭什么这么说！”张富贵讶然。

罗锋没有回答，认真地看了周云萱一眼后，起身离开，把张富贵和周云萱丢在会议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