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公安局锦华分局讯问室

即使隔着监控屏幕，依然能感觉到讯问室里徐礼怀的愤怒——自从罗锋来到锦华分局，虽然只是一个辅警身份，但却像一条鲶鱼一样，搅合地整个锦华分局不得安宁，其中被搅合得最惨的就是徐礼怀。

——要知道，在罗锋没来之前，徐礼怀是除了李毅之外，锦华分局刑侦第一人，全局上下无论是对徐礼怀的培养还是对其业务的看重，都自然而然地让徐礼怀身上带了一道光环。

现实总比人强，现在哪怕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曾经徐礼怀身上的光环正逐渐过渡到罗锋身上，茶余饭后，人们更多的是喜新厌旧一般地议论小鲜肉罗锋，而是不劳模一般的徐礼怀。

与此同时，罗锋天马行空一般的破案，让之前李毅和周云萱对峙的局面发生着春融坚冰般的变化。人们渐渐感觉到，似乎李毅只手遮住的刑侦天空中，周云萱已经成为不能忽视的存在。最显著的例子是，上级在询问案件时，从完全无视周云萱发展变化到分别征求周云萱和李毅两个人的意见了。

任何一个人，哪怕他的胸怀再大，也决不能容忍往日的荣光从自己眼前消失——张富贵很能体会徐礼怀的心情，也非常理解现在徐礼怀把满肚子气撒到对面张伟强身上的表现。

“你到底说不说！！”徐礼怀一拳砸在桌子上，质问张伟强。

张伟强瞄了一眼桌子上跳动不已的纸杯子，轻蔑地说：“警察叔叔，轻点砸，就算你手不痛，这桌子也会痛，就算桌子不会叫，也总归是公共财物——小时候，老师便教育我们，要爱护保护公共财物……”

“你给我住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给我装？！我看你嘴硬到几时？”徐礼怀打断张伟强的话，怒道。

“我犯法了？”张伟强反问，面部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

徐礼怀笑了。徐礼怀笑得极富标志性。看到这样的笑容，李毅嘿嘿地教导周祥道：“知道你徐师兄为什么笑得这么欢畅吗？”

周祥立即伪装成一副乖乖兔模样，装模作样思考一圈后，说：“刚才张伟强虽然语言上依然坚持着防御，但是他的左侧嘴角有个不自然的牵动，根据微表情，这是撒谎后心虚的表现。”

“这个微笑的表情不仅说明张伟强的作案嫌疑，而且说明张伟强本人不善于撒谎，很可能反侦察的能力并不强，也就是说，下面我们比较好审查才是！”周祥道。

“嗯？”李毅略带讶然地望着周祥，稍微停顿后，夸道：“孺子可教也！你们年轻一辈的成长还真出乎我的意料啊！”

李毅说完之后若有若无地望了一眼罗锋，顺着李毅的目光，张富贵看到罗锋神情不属地坐在角落里——这个罗锋，别人欢欣鼓舞的时候，他总来泼冷水，别人畏之如虎的时候，他却是甘之若饴——简直了。

“我犯法了吗？你们凭什么抓我？”张伟强果然不像一个老手，不自在地扭动身体，见徐礼怀笑得诡异，声音也有些颤抖q起来。

“知道我们是怎么抓到你的？”徐礼怀避开张伟强的问题，换一个角度突然问道。

张伟强一愣，直愣愣地盯着徐礼怀。显然张伟强也想不通为什么警察能这么快抓住自己。

“你不是做好了充足的预防措施了吗？”徐礼怀揶揄道：“你看，你煞费苦心地遣开物业的员工，切断小区的电源，然后再切掉监控上的备份电源，让所有的监控上都没有留下你的身影！”

“进入沈婉心别墅后，你将沈婉心别墅的监控系统进行破坏，取走了全部监控硬盘，这样你进入别墅的录像你也毁尸灭迹了。”

“最后，你返回物业办公室，装模作样地维修电器，然后供电，一切再次正常起来。你看，你又给自己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警察同志，你看那个时候我正好在小区维修电力！”徐礼怀捏着嗓门，学着张伟强说话道。

张伟强度过了先期的惊愕之后，很快冷峻起来。看到这样的表情，久于审讯的人都知道，这是张伟强在明知装疯卖傻无效之后，决定负隅顽抗了。

“你做的确实巧妙——按照道理，茫茫人海，我们又不是神，我们怎么能找到你呢？”徐礼怀面色严峻，加重语气，森然问道：“你想过没有，我们怎么就这么快锁定你了呢？”

“你想过没有？你在现场留下了什么？”徐礼怀故意嘿嘿的奸笑道。

“我能留下什么？”张伟强带着慌乱，反问。

徐礼怀刻意不搭理张伟强，十几秒钟之后，似乎不情愿地说：“为什么带你到这里第一时间我们采集了你的指纹等信息？你自己想一想啊！”

张伟强沉默了，犹如一个闷葫芦，半响问道：“能抽烟吗？”

这时候能够想到要烟抽的，八成是心防松动的表现。徐礼怀朝着自己的搭档使了一个颜色，搭档立即满面春风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夸张道：“按规定，这里面是不能抽烟的，但是我们大队长既然给你抽，那你就能抽！”

张伟强浓重地抽完半支烟，在烟雾半遮半掩中，闷闷地说：“根据指纹找到我，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张伟强的语气过于平淡——越是这种平淡的语气越说明有问题了——包括徐礼怀在内，所有人都紧盯着张伟强。

“你们一定是在小区里打听了，他们一定告诉你们关于我和沈婉心的风言风语，你们一定是相信了……”张伟强无奈地说：“那个疯女人，别人生怕家丑外扬，她倒好，反而到处去宣扬！”

尽管完全听不懂张伟强在说什么，但是张伟强既然主动说出了警方尚不掌握的情况，那么谁也不会打断张伟强的述说。

“我实话实说吧……我进了沈婉心的别墅，她的监控是我拆掉的……”张伟强呼出一口，将面部的烟雾少许冲淡后，问：“你们是不是要办我非法闯入民宅？”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徐礼怀有些沉不住气，厉声喝问：“你在沈婉心的房间内都干了什么？”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说！”徐礼怀拍着桌子，质问。

“我拆了监控，拿走了监控硬盘，我试着找还有没有备份，不过没找到。”张伟强闷葫芦一样回答。

“还有呢！”徐礼怀有些气急。

“还有？”张伟强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道：“沈婉心还想和我做爱，但是我没答应，我走了。回来后，我重新送上电，其他的就没有了！”

“没有了！”徐礼怀跳将起来，指着张伟强的鼻子，道：“没有了？你把沈婉心杀死了，你居然告诉我这就没有了？”

“什么！沈婉心死了？！”张伟强表现得比徐礼怀还要激动。

看到这一幕，待在监控室李毅等人不禁默然起来：张伟强的表情不像是撒谎啊！如果不是张伟强杀了沈婉心，还会有谁杀了沈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