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劳动小区

劳动小区是拆迁还原小区，在各种名头的成本压缩控制下，小区环境以及建筑质量只能勉强称之为差强人意。加之小区住户成分复杂，地势偏僻，经年之下，小区变得混乱不堪便顺理成章起来。

劳动小区最靠近山脚的一户住户擅自朝着大山的方向圈地，沿着山体拉了老大一圈围墙，将原来单元内的门封堵上，在院落中自行开门，形成了别树一帜的“别墅庄园”院落。

巨大的院落中，根据山势盖了三排可以容纳上百头猪的猪舍。猪舍多年未修葺，已显破败。现如今，猪舍不再养猪，里面稀稀拉拉喂养了近二十条高大的肉狗。

“吴云云……”

一个如此女性化的名字被强行按在了一个粗豪的男人身上，这戏剧化的效果曾经让张晓斌叫起来乐此不疲，但今天张晓斌完全没有心情，一脸沉思而忧虑地看着一个粗壮得不像话的男人背影。

“叫我乌云！”吴云云不满地嘟囔着，有些厌恶地将手中拎着的狗食桶丢在地上。

“你应该接着养猪的！”张晓斌想起吴云云父母在世的时候，上百头猪整天哼哧哼哧的景象，忧虑地说。

“哼！养猪？”吴云云气愤一条大狗抢食，一把抓住狗的后颈，随手将它丢到几米外，引来狗委屈地呜鸣声。

“养猪，一年赚的还不够两年赔的！”吴云云气哼哼地说：“我爸妈养了一辈子，一场车祸走了以后，除了这猪舍，还留下了什么？”

张晓斌无奈地盯着吴云云，心中感到悲哀：都说人以群居，物以类分，自己和一个蠢货在一起，是不是也说明自己一个蠢货？

“你真的杀了她？”张晓斌回忆着刚才吴云云和自己说的话，不得不把话问得再直接一些。

“嗯啊！”吴云云声音有些低沉，有些委屈道：“谁让她借钱不还的！”

张晓斌脑中乱成一锅粥，怔怔地看着眼前十几条狗围着狗食桶转来转去地抢食。

“我说张哥，你不会是心疼那个娘匹吧？”吴云云委屈起来：“当时你要跑路，说缺钱，给我打电话借钱，我哪有钱啊？”

“我想来想去，那个贱货娘匹的曾经问我们借过一万块钱，我找她要，她也答应了，但是到了时间又不给，三番五次都这样。你说我咋办？”

“一来二去我也火了，那天我约她见面，在车上我问她要钱，结果……”吴云云气愤起来：“结果那个贱货在我面前脱衣服，她说：‘给你干，一次抵一千！’”

“熊腿的！”吴云云怒骂：“以前上她一次不过是五百，现在坐地起价要一千，真当自己和这猪肉一样，也能涨价的？！都说欠钱的是大爷，这贱货还真以为能当我的大爷了？！”

“我不答应，那贱货不管，只说没钱，只说要肉偿债，她强行拉我的手按在她那里，胡乱几下之后，她倒不耐烦起来，恶声恶气道：‘你到底干不干？不干的话，也抵掉一千了啊！’说完她就开始穿衣服……”

“张哥，你说他这不是欺负人嘛？”吴云云恨恨道：“以前我们去泡脚的时候，她不是像条狗一样舔我们的脚丫，现在还在我面前装起来了！”

“她穿好衣服就要离开，不仅不打招呼，还瞧不起我！当时我很生气。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结果……”吴云云的声音低起来：“谁知道，她的脖子就像面条一样，我没用力，她脖子就断了！”

张晓斌不由地想起几分钟之前，吴云云一把抓住一条大狗的后颈随意一丢的场景，眼皮子直哆嗦——这吴云云家是开养猪场的，小时候肉没少吃，硬是靠吃，吃出了一个一米九四的大个头以及这一身的蛮力来！

“张哥，你不会怪我吧？”吴云云有些小心翼翼而惋惜地问：“那一万块钱是要不回来了……”

张晓斌一阵恶心，又一阵心疼。说恶心，是因为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一万块钱？说心疼，是因为吴云云这夯货，终究是为了自己。

“你杀了她以后，处理得还干净吧？”张晓斌问。

“嘿嘿，放心……我把尸体抛到西苑家园那片工地去了，十几天过去了，没什么动静，我估计尸体八成都被野狗什么的吃了……”吴云云咧嘴笑道。

“哎……”张晓斌无声长叹。

“张哥……”吴云云突然贴近张晓斌，瞅着隔壁一个紧闭的房门，轻声问：“那两个娘皮是什么人？长得真水灵啊！”

“你说她们是母女？你确定吗？我看是姐妹花还差不多……”吴云云一脸地猥琐，一边比划着动作，一边下流地问：“反正关着也是关着，你看能不能……”

吴云云的猥琐让张晓斌吓了一跳，想到锦华分局，想到罗锋、李毅，张晓斌正色警告道：“如果你想活得久一些，那就老实点。”

吴云云撇撇嘴，道：“我们不都杀人了吗？”

“这……”张晓斌无言以对。

“搞到钱，我们就跑路！”张晓斌沉思片刻，郑重地说。

“嗯！”吴云云高兴起来，复又问道：“那台车真的丢掉？”

张晓斌再次紧张起来，严肃道：“一定要丢掉！今晚就开到山里面去，先放火烧，然后推下水！务必要处理干净！”

“可惜了！多好的一台人货两用车啊！”吴云云嘟囔着。

见吴云云不满的样子，张晓斌拍拍肩膀：“放心吧，等到事情明朗了，那娘两，你随便……我只是不想现在横生枝节而已！”

“恩恩……”吴云云一脸期待地望着张晓斌，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什么都听张哥的！”

“嗯，看好这两个女人，她们是我们一切的源泉！没有她们，我们就完了！”张晓斌叮嘱道。

“哈哈……”吴云云爽快答应道：“你看这么多条狗，全部围着那间房子。放心吧，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张晓斌仔细查看了一圈，默默想了一会，也想不出哪里有破绽，略微放下心，说：“你在这吧，我还要去看会资料。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话，我现在才知道是真理啊！”

吴云云的眼中再次流露出迷茫的神色——张晓斌从小就不爱学习不爱看书，这会怎么转性了呢？还有，他手头上的那些江淮市头面人物的资料都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两个娘皮是谁，他究竟要怎么干？

“放心！她们绝对跑不掉！”吴云云谦虚地笑笑，说：“我就住在狗舍里，亲眼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