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王彦的意识从黑暗底层漂浮上来，慢慢恢复清醒，然而，等待他的依然是一片黑暗。四周漆黑，他用力睁开眼睛，眨了几次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他举起手放在眼前，发现不只是手的轮廓，连影子也看不到。

他仰面朝上躺着，脊背感到又凉又硬，他猜想这是地板。

这是在什么地方？在朦胧的意识中，他问自己。脖子的后边感到剧烈的钝痛。王彦想用力坐起来，刚一动，一阵疼痛立即袭来，他又倒在地板上。

记忆过了好一阵时间才逐渐地成形。王彦才逐渐想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想起来了——他和谢凯为了寻找跑出去的甘霖，一起来了“钟摆阁”，却遭遇了袭击。想到这里，他赶紧去摸索，在黑暗中喊谢凯的名字。结果这回，疼痛又从脖子扩大到全身。

我是突然从背后遭到袭击的。甚至没来得及回过头去看一下凶手。刚一惊觉，立即失去了一切意识。这么看来，现在自己的位置应当是在原来的屋子里。可能那个凶手只想把我打晕，并不想杀了我吧。他大概把灯弄灭后就跑了。王彦转动一下眼睛，左右看看，依然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强忍着疼痛，支起身子。

从手的触感，他知道这屋内没有地毯。刚才那间起居室内是铺着地毯的。由此可见，至少这里和刚才不是同一地方。那么到底失去知觉后过了多久呢？他觉得好像只有几分钟，又觉得似乎过了好几个小时。王彦摸摸口袋，怀表已不在身上，可能是自己被打倒的时候，滚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重新看看四周，也许会有带萤光的钟表，但是没有。没有一个可以发光的东西。自己是被包围在真正的黑暗之中了。他开始爬着摸索起来。一会儿，找到了墙。这不是贴着壁纸的墙，而是光滑纵横交叉着许多沟壑的墙。看来是磁砖墙。他双手扶着墙站起来，不久摸到了一个突出的东西，似乎是电灯按钮。但是，按了几下也没有反应，难道是停电了吗？或许是电灯全被破坏了。

他在黑暗中摸着墙走了好一会儿，可算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钟摆阁的洗漱间，在起居室的里边。墙上有个大梳妆台，梳妆台前的地板上扔着摔坏的座钟，他光着脚，几次踩到地板上的玻璃碎片，疼得叫出声来。

这屋子共有两个门，一个通向浴室和厕所，可以打开，但仍没有灯。另一个通向起居室，却紧闭着，看来是外面用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用身体撞了几次，门根本未动。

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却毫无逃脱的办法，恐怕只能在这里等着有人来搭救了。他无计可施，背靠在墙上。全身已被汗水湿透，渴得要命。他用手摸索着，走到梳妆台前，拧开水管，水虽然流出来，却充满铁锈味，无法饮用。

他把头伸到水龙头下用水浇头，疼痛似乎有减轻。但是，紧接着，严重的困倦重又袭来。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感觉脑中又充满混浊的白色迷雾。甘霖怎么样了？凯哥平安无事吧？王彦已无法慢慢考虑这些问题。不一会儿，他的意识重又沉入刚才的黑暗中。后来有过几次短暂的清醒，但是每次看到的依旧是黑暗。他彷佛在沉睡中做了许多梦。

“喂，王彦，清醒点！”王彦听到这亲切的声音时，以为还在梦中。他很快想起这声音的主人。

“王彦，王彦！”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拼命摇晃自己的肩膀。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就在耳边。王彦慢慢睁开眼。

“总算醒过来了！”

有了光亮。是他，他正在眼前焦急地注视着自己。

“凯哥！”我得救了。不只是头上带伤的谢凯，他旁边居然还站着乔楚河等人。

“太好了，你身上有伤吗？”乔楚河也凑过来问道。

王彦感觉热泪盈眶，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详细情况过会儿再说。”说着谢凯和乔楚河拉住王彦的手扶他站起身来。

“能行吗？！可以走吗？”

“可以。”脖子的疼痛已经消失，也许是心情的关系，头脑似乎清晰了许多。只是非常渴，肚子饥饿，胃部疼痛，玻璃扎破的脚心很不好受。

王彦看了看四周，果然自已被关在洗脸间里。刚才推不动的门，现在已经打开，起居室的灯光照进屋内。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灯罩已经破了，里面的灯泡坏了。梳妆台上的照明也是同样情况，怪不得怎么按也不亮，浴室和厕所的灯大概也是一样。

他穿上拖鞋，由谢凯和乔楚河扶着到了起居室。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尹青，一个是没见过的小个子男人。两个人都脸色苍白，满脸是汗，呆望着自己。

“我先说说情况吧。”乔楚河说，“因为有事，我从前天就来到了这里。今天过午，田先生，”说着指指那小个子男人，“他看到大门口地上有血迹，告诉了我和尹女士。我们走去一看，血迹由旧馆进入口一直连续不断。知道出了事，才慌忙打开铁门跑进来的。然后就看到谢先生晕倒在外头走廊，你不见了。”

“看见死尸了吗？”王彦问。

“中间大厅里有个盖着毛毯的男尸，尹女士说他叫关小野，是个学生。先看到他，田先生就去报警了。”

“其他尸体呢？”

“寝室里有个女尸，听说也是大学的学生，我们看见的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