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河是九点带着严寒按事先的约定来到这里的。你杀了两人之后，匆忙换好衣服，放松了一下心情，便出来应酬。在走廊里，乔楚河说听到奇怪的声音时，想必你内心一定很焦急吧。因为恰在此时，我们正在旧馆里尝试着要砸破大铁门。远处彷佛敲打铜锣似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你当时只好对乔楚河推说没听见，搪塞了过去。”

“此后，你在新馆大厅里和乔楚河二人谈话时一直通过窃听器听着旧馆内的动静。乔楚河说，你当时的表现确实有些异常，频频地用手触摸耳机，不时出现心不在焉的样子。当然，处于那种情况，有这种表现并不奇怪。所以我才事后怀疑到你的耳机。”

“当晚十点半，你推说给马圭送饭和药而去了钟塔。我想当时你已经给他服用了安眠药，他已经睡着。你的目的是想把已睡熟的马圭藏到什么地方去，或者床下，或者壁橱中。在带他们俩从钟塔的书房回来时，顺便到马圭那儿去，以便让乔楚河二人看到他不在屋里。乔楚河的汽车轮胎爆裂，大概也是你搞的鬼吧。你是想通过这一招把他们留在宅院，一直留到第二天，以便让他们证明你的不在场证明。他们决定留宿后，便进入了你事先备好的房间，那时是凌晨四点左右。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你开始了下一个行动。你通过窃听器掌握了当时馆内所有人的情况。此时你已意识到必须夺走照相机，毁掉底片，同时又知道宁海一个人待在屋里。于是你通过暗门闯进ix号房间，将喝得大醉的宁海打死。”

“我们听到喊叫声迅速赶来，透过门上的暗玻璃看到了你的影子。当时你一定特别慌张，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也不算坏事。因为在旧馆内的作案时间将会根据我们的见证而更加确定。当我们费劲力气进了屋里的时候，你已利用暗门逃出房间，处理了两架照相机，接着又顺利地将住在iii号室的王川一杀死。”

“有关这两起杀人案的不在场证明，你在作案约六小时后已经伪造完毕。接着，在下午一点之前你和乔楚河严寒他们一起去看骨灰堂。此时，在旧馆里，我们正在寻找暗门和密码。不用说，在这一段时间里，你是肯定不准马圭在他们面前露面的。所以你让他服了安眠药在屋里睡觉。当然，也许是用钥匙从外面将他锁在室内。”

“下午两点多乔楚河他们去了养老院。你说为他们准备晚饭，要他们务必在七点左右回来。你通过这种办法控制他们的行动之后，很快又潜藏到旧馆里，实行下一个杀人计划。我想甘霖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你害死的。”谢凯问尹青，“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那条暗道，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就是你说的那样。”尹青自暴自弃似地淡淡地回答道，“当时我从那条通道要往卧室去时，听到甘霖进了隔壁的起居室里。我吓了一大跳，立即跑到床后躲藏起来。当我发觉忘记关闭通道门的时候，她已打开卧室门，并且钻进了壁橱里。至于柳晴晴，是她发现了时间差异问题，也被我杀了。”

“果然是这样。”

“我是想尽可能不杀死她们，可是甘霖发现了通道门，而且跑了进去。柳晴晴又发现了时间的问题……”

王彦很是愤怒，又有些伤心。他心想，柳晴晴死的时候是不是完全没想到凶手是尹青呢？但是甘霖她当时一定吃惊得很。由于一直被关闭在旧馆里，她真的相信了当时是八月一号午夜。可是在她推开骨灰堂的门时看到的情景，彻底让她惊呆了。虽然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但确确实实的，外头是白天。

谢凯接着说道：“你把甘霖的尸体藏到棺材中后返回旧馆。这时，我们两个为了寻找甘霖而来了钟摆阁。林江将杜鹏送回房间后，要去找我们的路上被你发现，你把他杀掉。当你发现我们到了钟摆阁，便将我们打晕。这阵子都在服用安眠药，我们自然反抗力度不行，这对你来说是件极为幸运的事。你发现他带着一个怀表，当即把它破坏，然后将他关进了洗脸间。你破坏了那里的灯光，目的是要尽量打乱他对时间的感觉。在安眠药起作用的情况下，置身于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便能避免产生怀疑而节外生枝，这就是你的用心！至于我，也许你以为我当时已经死了，因为我的后脑确实被你砸出不小的伤口。外加我确定我是弄伤了你，想必现在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也是因为伤口未痊愈吧。你又因刚才我说过的理由，必须杀了杜鹏。而你杀死宫老人是因为你作案之后，从骨灰堂地板下钻出来时，不巧正好被他撞见。是这样吧？”

尹青点了下头，现出一副木然的表情，谢凯又说道：“然后，你把马圭介绍给乔楚河他们一起吃晚饭。你把马圭领回屋让他入睡之后，为在外边安排好最后一次作案的不在场证明，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身边。你陪着他们参观钟塔的机械房，帮他们在书房寻找东西……在那儿发现的文字资料可能是马文鹏亲手写的日记。但是它被烧得残缺不全，模糊难认，我想可能是你做的手脚。你从遗物中发现了日记，将那一页撕下来，并把于己不利之处烧焦，让别人无法分辨，然后把它夹在相框里。当初你是想在警察来搜查时，作为证明马圭作案动机的证据提供给他们的，结果却正好被乔楚河发现。”

“从书房回到大厅之后，你对乔楚河说，要一起喝点催眠酒，便端来了白兰地。我想你的酒中放了安眠药，第二天他怎么也睡不醒。你在田师傅的酒中也放了药，他由于道路坍塌，当夜没能回去。你用这种办法让所有人睡得死死的，自己却去了旧馆，先是摔坏钟表，砸破天窗，然后穿上马圭的鞋子把尸体运进森林去掩埋等等。而这些过程，我并未看到，因为我当时在深度昏迷中。不过所幸的是，后来我醒了过来，并躲藏了起来处理伤口，努力让自己清醒。这个时候，你也许发现了我的消失，想寻找来着，但是可能没找到，或者你没有时间了，而且你觉得即使我还活着，也不会猜出凶手是你。因为现在还剩下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严寒的存在。解决他比找到我重要得多。”

“你窃听了林江在旧馆大厅里的谈话，搞清了和乔楚河同来的严寒才是你要收拾的对象，而且听说他正是和林江一起挖陷阱的罪魁祸首。所以，你势必杀之。你的打算是，如果他喝下那带药的酒，熟睡不醒，就以惯用手法干掉他。然而，他滴酒未沾，并且听乔楚河说，他发现了我最初提到的有关日期的问题。后来你去到他房间，把他约到钟塔上……”

这时候，时间将近中午。谢凯环视了大厅的墙壁，然后望着天井。齿轮声一如往常地轻轻响着。随后，他说：“关于二日下午发生的事，我没有更多可说的！这段时间里，田师傅在大门口发现了血迹。那也是你有计划搞出来的。由于前两天的暴风雨，道路塌方，所以警察来的迟，这对你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你和乔楚河一起进入旧馆，搜索馆内，并且你按照预定步骤，把‘见证人’王彦从‘钟摆阁’的洗脸间救出来。把大壁橱中的暗道门敞开，也是你故意所为。而在这时候，我也从昏睡中醒来，见到了乔楚河。问题是后来你怎么逼着马圭自杀的？我想，你匆忙跑进马圭的房间，对他说了类似这样的话——未来在叫你！在第四层机械大钟那儿，你不赶紧去，她会有生命危险的。他日夜思念姐姐，这么一说，他必然不顾一切地跑上去。这时，你高声呼唤他，彷佛要劝阻他别上去，目的是让我们在外边的人能够听得到。”

“他既然知道未来在叫自己，别人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你已估计好我们发现塔内情况的大致时间。你让他去机械房，自己紧跟在后边，然后奔往大钟那儿，扑向正在寻找姐姐的马圭，拼命将他从洞中推下来！”

尹青低着头，面色冰冷。

“报复完十年前害死自己女儿的仇人后，把全部罪责推给马圭一人，让他‘自杀’，这就是你蓄谋已久的犯罪计划的最后一步。所以——”谢凯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当初我就质问过你，到底为什么如此仇恨马圭？”

“我，”尹青开口说道，“是的，我在这个世上最憎恨的也许确实是马圭。”

尹青瞧了一眼马圭摔死的地方，用不带感情的声调说道，“让我说说那年夏天发生的事吧。我那孩子是在八月十五失踪的，也就是未来小姐去世，明江自杀之后。她出去玩，直到天黑仍没有回来，我和丈夫急得团团转，到处寻找。当天没有找到，第二天下午，我丈夫在森林里才发现她掉在陷坑里，已经不能动弹。掉下时摔坏了腿，伤势很严重。后来伤口感染，转成疾病，最后……我自然怨恨那些挖坑玩的人。心想可能是七月底来玩的那几个孩子干的。但是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事与少爷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