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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画家

第四天,照例是下午三点左右,朱燕从公寓出来,走下门前的台阶。她今天显得格外精神焕发。自丈夫死后,一直身着黑色衣服的朱燕,第一次穿上了颜色鲜艳的淡绿色休闲西服。

为了便于观察和跟踪,夏小云特意借了谢凯的车,停靠在停车场的一角。现在她们俩是轮班调查。朱燕一手提着皮包,一手放在额前挡住阳光,看她行色匆匆,像是赴约去的样子。朱燕的个头很高,但身段很柔软。当那苗条的背影刚拐过马路时,马上发动了汽车的引擎。她早在进大学之前,就学会了开车,并领了驾驶证,现在可是派上用场了。正如预料的,朱燕乘上了出租车。车子绕开繁华的街道,登上通向南山的坡道。

之后就正朝着朱燕以前的住宅方向驶去……夏小云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不久,汽车从高速公路开上了夏小云遭袭击的那条小坡道,然后,却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不一会儿,车子在离夏小云接受治疗的外科医院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也相应地停下车,她看到朱燕付了车费,然后向靠右手边的一座建筑物走去。那座楼房的墙壁上挂着牌子:妇产科。今天,难道她也是来取药的?已经成为未亡人的朱燕,她续继服用的理由是什么呢?如果仅仅是来取药这一件事,她在妇产科不会逗留多久时间。

十五分钟之后,朱燕出来了,向着大道方向走去。朝前大约走了一百米,她走到了马路的对面。这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在微风中抖动着枯黄的叶子。

不久,她来到了道路的交叉口。朱燕朝路的左侧拐去,进到一座设计独特的店里,上了二楼。楼下是停车场。等了大约五分钟,夏小云才小心翼翼地登上了二楼楼梯。今天她还是身着中性的衣服,上穿灰褐衬衣罩衫,下着一条黑裤子,戴着一副太阳镜。

走到搂梯的一半,镶嵌着玻璃的明亮的店堂摄入她的眼帘。低缓的音乐,清香醉人的糕点味从里面慢慢地飘荡。宽敞的店里坐满了客人。因为紧张,夏小云的脚步越来越感觉沉重。在这个楼上,朱燕在和谁约会呢?

如果那个人是她的情夫——就是在南山袭击自己的那个男人,就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即使自己改换了服装,对方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当夏小云的脚尖触到二楼的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大厅里的情景几乎尽收眼底。

在对着楼梯转门的拐角,差不多是店里的第一个位子上,夏小雨发现了朱燕。朱燕那白净的面庞显得越来越神采飞扬。就在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边用一本正经的目光注视着朱燕,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男人丰满红润的脸上,长着一双小眼睛。夏小云认出了他就是前天下午拜访过朱燕的人。

次日傍晚,谢凯和夏小云来到画家葛布的画室。在画室的旁边,有个像接待室一样的屋子,里面摆放着油画工具和油画作品,有两幅作品挂在墙上,还有一些则随随便便地靠在墙边。只有一幅是静物,其他的都是女子肖像或素描。

未经修饰的庭院里,盛开着粉色蔷薇、大波斯菊等花卉,在晚风吹拂下左右摇曳着。在等待葛布的这段时间里,谢凯注意到,在挂油画的对面墙上,有一幅古典人物画,上面人物众多,神情各异。有的身着新婚嫁衣,对镜端详;有的从桶中取水……画的署名为“观山”,看来不是葛布的作品。

“这是戏院后台的情景吗?”

“嗯。可能是古代的戏子。你看,画中人物个个都化了妆。”

“这么说,葛布在油画中所描绘的女性就与这里不同了,她们的脸部表情被勾勒得深刻而强烈,这也许是他的爱好吧。并且我还发现,葛布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大都可以联想到朱燕……”夏小云查明,昨天下午在店里同朱燕会面的那个男人,很像住在这儿的葛布。

原来,昨天朱燕进到那个茶馆之后,大约过了一小时,便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了出来。在楼梯口,又站着说了会儿话,才各自离去。在隔壁店里进行监视的夏小云,看到那个男人临分手前,好像又约朱燕到什么地方去,但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夏小云当时决定跟踪那个男人。

他来到一家美术用品店,买了两盒颜料,又看了看新书预告,这才走出商店。当他来到大道时,马上上了出租车。碰巧,后面又来了一辆空车,夏小云跳上汽车,暗自庆幸这次跟踪成功了。那人在一所既无围墙,也无树篱,但风格独特的平房前下了车。

夏小云觉得,他不像是到这里拜访的客人,因为他刚一进屋就打开了灯,而且也没听见主人出来接待的声音。看来,他就是这所房子的主人了。夏小云在这个门口的周围监视了一个多小时,但毫无所获。她只是打听到了,这个地方住了一个画家,叫葛布。正在焦虑与烦躁之际,她突然想起谢凯借给自己车子的交换条件:获得了监视和跟踪的结果后,在进行下一步行动前,必须首先如实地将情况向他汇报,于是她打消了自己单枪匹马去拜访葛布的念头。

夏小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她的住所——就是谢凯让给她住的公寓,原想立刻就给他打电话汇报情况,但对方没有接电话,便只好等他来电话了。

果然,夜半,谢凯打来了电话。当他从夏小云那里得知“葛布”的姓名后,马上对他进行了调查。葛布不算很出名,只是个中坚画家。他性情耿直质朴,有人评价说,葛布所描绘的女性,具有独特的魅力,而且还有为数不少的崇拜者。葛布今年四十五六岁。

这些情况,谢凯在次日的电话里都告诉了夏小云,并说想去直接拜访葛布。夏小云今天换了一身同昨天完全不同的衣服,打扮成了一个普通女性,而且戴的也是一副平光眼镜。

昨天夏小云从远处观察到的那所房子,现在穿过前庭走近一看,比想象的要陈旧得多。在房前,还有一栋较为矮小的房子。听见有人敲门,一个身着长裤、年纪约为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出来开了门。她大概是葛夫人。

谢凯取出了名片:“请问您先生在家吗?”夫人的目光从名片又回到谢凯的脸上。

“在家,不过正在工作。”她的声音很粗。

“有件事,想同先生面谈一下。”谢凯说。

夫人的视线又移到夏小云的身上:“那么,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夫人回来了,将他们二人带到一间房里——那间摆满油画的接待室。夫人返回正屋之后,他们又等了大约二十分钟。

而夏小云的视线,怎么也离不开墙上的绘画。画中女性的那种雕刻般的棱角分明的神秘的美,让她总感到与朱燕有某种相似之处……正当沉思之际,里面的门打开了,出来的正是昨天见到的葛布。

“让你们久等了。”葛布说道,并用手示意两位站起身来的客人坐下。

他今天既没有穿白色的衬衣,也没有穿醒目的褐色西装,只是在暗色的衬衣上配了条很肥大的灰色裤子。这种打扮,虽然比上次见面时显得苍老了一些,但却更能显示出属于画家的独特风格与潇洒风度。

在桌子两边,三人相对而坐。葛布抬了一下眼皮,轮番看了看二人。当他看夏小云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特殊的反应,看来他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跟踪过他。

“请问二位有何贵干?”葛布用手指捏着刚才谢凯给夫人的名片。

“啊——是这么回事——”谢凯把身体稍微向前靠了靠,“我要商谈的不是先生的工作问题,而是关于朱燕的——”顿时,在葛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愕的神色,淡淡的双眉也微微地抖动起来。

“突然问您与工作无关的问题,很过意不去。先生,您和林夫人来往很长时间了吧?”这是一种强制的说话方式。如果对方缄默不言的话,谈话也只能到此结束了。而且,对这样的质问也有充分的理由拒绝回答。

但是,葛布斜着眼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谢凯,而后目光又回到手中的名片上。从这样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不打算否认这点,只是心里有点犹豫罢了。

“我和她来往的时间并不长——怎么?”他好不容易反问了一句。

“先生,你知道严田这个人吗?”又一个唐突的问题。

葛布皱了一下眉头,表现出一副沉思的复杂表情:“你们这次来,是想知道什么呢?”

“我们是严田的亲戚。严田从十一号开始就失踪了。今天已是第十六天了……”

葛布往前伸了伸因惊愕而显得僵硬的下巴。

“经过多方调查,我们听说他曾在林夫人原来居住的南山的宅邸出入过。我们因此拜访了林夫人,可是她推说不认识严田这个男人……”

葛布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这时候葛夫人,端着盛茶的盘子,从院子里走了进来:“屋子乱得很,让你们见笑了。”她一边摆茶杯,一边爽朗地笑着说。葛布微微抬起眼睛,对妻子说:“一会儿有人会打电话来,你帮我注意一下。”

“啊,是吗?”夫人不满地皱了皱眉,便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