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嘴:“这没新意,别人一听湖北,就说九头鸟,你换一个!”
他倒是配合:“那再来一次,你老家哪里的?”
“湖北!”
“你们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鸟类特产?”
我呵呵笑:“对,鸭脖子!”
他也在电话那头笑,你一言,我一语,聊上许多,我跟他讲我读书时候的事,跟他讲明惠,讲韩国泰,讲嘟嘟,但闭口不提余成跟楚皓。
他也跟我讲他的孩子,讲他的工作,他平时都干些什么,但闭口不提他的前妻跟家庭。
来来往往,一个小时过去,我都差点忘记明天还要早起,就快挂电话时,我放下心房,勇敢道:“你回来那天,我上早班,要是方便,可以来我们医院找我!”
他低笑出声:“好,江南,晚安!”
挂掉电话,我仰面躺在床上,嘴角含笑,伸出两只手,在空气力比划,天花板上投出我手掌的模样,那么大,像做梦一样,我放下手,突然想起一个成语━━浮生如梦。
可不是,谁的生活不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就这样好了,我的爱情就如开了口的瓶子里的香水,早已经挥发的只剩下一点垫底的,若是他想要,任他拿去便是,再坏,也坏不过现在,再好,也好不过将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到医院,院长特地召唤我,说有一位特殊的病人,是某位军区首长的孙子,刚做完盲肠切除手术,在我们医院住一周左右,别人我不放心,你专门负责照看他。
我能说啥,领工资的人,老板叫你站着死,你就不能坐着死,这是铁规律。
我一本正经地保证,肯定会照顾好,当护士这么多年,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院长是油腻的小矮子,头发稀松落,为了不污染环境,他干脆留光头,眼睛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模样,胜在他虽其貌不扬,但是责任心还可以,对待工作也严谨,不然我早拍拍屁股走人了,打工跟嫁人一个道理,得跟对人,不然也会闹饥荒。
医院在他的管理下,营业额蹭蹭上涨,每个月的红利都能分不少,同事们私下调侃他,都说浓缩的都是精华!
这我赞同,小矮子也是有春天的!
出了院长办公室,我直住院部的贵宾间跑,领导钦点,当然要认真对待了,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
电梯一路直上,我到达目的地,直冲605,推门而入,房间里只有一位妇人加小孩,不对,应该是贵妇人。
穿深蓝色旗袍,戴五个手指的钻戒,脖子上挂白色珍珠项链,一头短烫卷,六十年代港剧里,包租婆的经典模版,胜在她容貌艳丽,稀释了一身的珠光宝气所带来的艳俗。
我微微笑:“您好,接下来一周,将由我来照顾小朋友!”
我换上职业笑容,那贵妇人,孤芳自赏地打量了我一眼,轻轻点头:“好,我听说了,你经验丰富,我家平儿就托付给你了,可得照看好,他可是我们家的宝贝!”
上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我又不是十八岁,早已见惯风雨,眉头都不皱一下,笑脸相向。
贵妇人似乎对我格外青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毫不避讳地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叫我小江就可以了!”我微微笑。
“那好,孩子就交给你了,一周后,孩子的父亲会亲自来接他,这期间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电话!”
她的口吻俨然一副主人吩咐奴才的架势,那气势,好像我签了卖身契给她一样,我心里不悦,面上依旧笑容可掬,谁让我需要这份工作呢!
贵妇人不再睬我,转身看床上的小孩:“平儿,奶奶还有事要忙,这段时间,就由这位阿姨照顾你,有什么事,跟她说就可以了,懂了吗?”
小伙子看向我,又看看贵妇人,点点头,我细细看他,小眼睛,细长身材,跟茉莉一般大,或许还小个一两岁,五官很清秀,我突然觉得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或许是电视里?
贵妇人留给我一个电话号码,悄然离去,房间里只剩下我跟这位小少爷,我把病房的窗户拉开,让消毒水的味道流出去,拉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笑问他:“你几岁了?”
“七岁。”
“你叫平儿?”
“对。”
“那妈妈呢!”
他看着我,不说话,小眼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