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许父带着人从a市来接我们回去,上飞机后,还是有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眼神,每当这时,我都紧紧握住他的手,希望自己能给他力量。
回到家后,我并没有带他回我跟辛普森住的那个家,而是去了他以前在郊区买的那套我们经常约会的房子。
爷爷来这里探望他,爷孙两都没说什么太多亲密的话,爷爷只说联系了最好的医生,会帮他把另外一条腿装上,他说可以,然后爷爷离去,我送老爷子到楼下,他与我讲话:“这段日子就辛苦你了,是我们许家欠你的,我老头子会全部还清再走的。”
“爷爷,快别这么说,他是我的丈夫,照顾他是应该的。”
老爷子还想说什么,我忙打断他:“快走吧,我先上去了,就不远送了!”
说完,我转身上楼,现在,我的心跟身体一样疲惫,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多余的事,什么都不想管。
我回到家里,许威坐在窗边呆呆出神,侧脸落寞,我胸口一痛,轻轻走到他跟前,手攀住轮椅的两边,将头埋在他的身上,却只有一条腿回应我:“别离开我,许威!”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在哀求,一只手掌落在我的头顶:“傻瓜!”
这一天,我们相拥着坐在窗边看日落,我给他讲笑话,讲有趣的事,尽量避免我们都敏感的话题——他的腿,他缺少的一条腿。
夜晚,我帮他冲完凉扶他回床休息,现在是初冬,有点微寒,我把空调开到合适的温度,与他窝在被窝里聊天。
“江南,你又瘦了!”
他抚着我没有一点赘肉的腰,隔着衣料,轻轻地抚着。
我磨蹭着的他的胸口:“哪有,老样子!”
“没有,刚认识我那会,你还丰腴一点,现在因为我,怎么也肥不起来。”
“跟你没关系,是我本来就有失眠症,所以胖不起来,你别什么都怪在自己头上。”
我揽紧他的腰,像是怕他跑掉。
“江南,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他突然抬起我的脸,认真地看住我。
我心里紧张,面上却笑:“好,你要谈什么?”
他神色复杂地看住我,痛苦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谁说的?”我立刻打断他,情绪激动。
“需要谁说呢?”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离婚?”
我恼了,他为什么要提这些问题,我从来就怕他说这些。
“你还年轻!”他直击核心。
“年轻什么,半老徐娘了,即便再嫁,也不见得会有谁似你待我这般好!”
这就是我想说的。
“其它的我们不说,我知道,钱你不用愁,爷爷也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待我好,可是……我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满足你……”
他说不下去,偏了头,我用手掰回他的脸:“那又怎样?我本来就两地分居,有没有生活,对我来说,根本就没区别。”
“如果有人欺负你,我甚至都不能保护你。”
他痛苦,深深吻我的唇,像要将我吞入腹中。
“没有谁欺负我!”我推开他。
“孩子们要你照顾,我也要你照顾,总有一天,你会厌倦这种生活。”
我泪流满面:“不会,我不会,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觉得比什么好,就在你回来的前一天,我还打算去古巴找你,我甚至以为你已经死在那里的枪林弹雨下,可你没有,活着回来了,这就够了,生着勇敢,好过痛着死别,真的,许威,你相信我,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他也哭了,将我搂进怀里:“为什么这么傻?我是个废人了,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值不值得,我自己有辨别能力,别赶我走,好不好?你想怎样我都依你,只要你振作起来!”
他伸手抹掉我脸上的泪水:“江南,我爱你,这一辈子,我最爱的,除了我的母亲跟孩子就是你!”
“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