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一个词语━━英雄。
方木算不算英雄?这个年代,想做英雄的人太少,自私的人太多,就连我自己,要我去舍己救人,我也是做不到的,人都想自保。
从第一次认识方木,我从没想过,这个秀气到有点女孩子气的大男生居然也有如此血性的一面,他也会为他的职业,他的信仰,去奋不顾身。
我突然很敬佩他,这是非常难得的,这个男孩在我心里的地位一下子高涨。
我给家里去电话,说今天可能不回家吃饭,辛普森也没问原因,就挂了电话,她有时候会在我晚归时给我打电话,她对我的感情是真心的,并不是装腔作势,我对她亦如。
下午三点的时候,方木的父母赶到医院,方木尚未苏醒,他们只能与我交谈,我简单介绍我与方木的关系,他们似乎也对这一点不好奇,儿子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他们不是太在意。
方木的母亲是位知识女性,黑色眼镜配白色裙子,一看年轻时就是个文艺青年,他的父亲眉目跟方木很像,但有他那个年纪的成稳,话亦不多。
我们简单交流,他们是很有礼貌的人,说对我母亲的提供的眼角膜表示感谢,也感谢我一直这么照顾方木。
我其实受之有愧,方木并没受到我多少照顾,只去我家吃过一顿饭,我还收了一条手链,后来我无意中知晓,那条手链并不如方木说的那么廉价,反而是有点费用的。
我当即明白,那肯定不是他跟娜娜一起去挑的,而是方木自己看上,专门挑给我的。
我一阵感动,同时又知道,自己只能感动,便也越发的疏远方木了,有些感情,是该扼杀在摇篮里的。
我把我曾经去参与方木毕业典礼的事说与二老听,他们表示很惭愧,没能赶过来,我看得出,他们是真的惭愧,方木的母亲还当着我的面淌下泪来。
我起身告辞,把房间留给这一家三口,他们说方木醒来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孩子们回房间做作业,嘟嘟安静地看卡通,我边扒拉着饭,边与辛普森聊天,她将热好的鱼汤放在我跟前,在我对面坐下:“天啊,那个英俊的小伙居然受伤了,愿主保佑他!”
我觉得好笑,喝了口汤,看她:“你不是不信上帝么?”
“这时候还是要信的,他还没苏醒?”
我又喝一口汤,辛普森煮的鱼汤无人能及:“还没,他父母在那里守着!”
“你一整天都守在那里?”
“是啊!”
她突然认真看住我:“密斯江,听我一句,你是有老公的人,你已经尽到朋友的责任,照顾这种事你不必亲力亲为,你要为许先生的立场考虑!”
“我知道,等他醒来,我再去看看他,他父母应该会请专人照顾他的!”
人与人之间是该有点界限的,尤其是我们这么特殊的关系,辛普森是好心,我并不排斥他说的。
这一夜,我沉沉入眠,许是太过疲惫的缘故。
方木在第二天醒来,我到医院去探望他,他的父母都在,我进去时,他们正在聊天,方木阴沉着脸,并不与他父母多言,这很正常,没有花时间维系感情,就不能怪孩子对你冷漠。
但方木见到我明显很开心,他还不能坐起身,只虚弱地躺着,看我的眼神却是神采奕奕:“江南,你来了!”
我跟二老打声招呼,又将顺便买来的百合插进花瓶里,跟他聊天:“你怎么样了?还痛不痛?”
“痛死了!”
他像个孩子,之后,他便不再说话,我知道他是因为有父母在场,故意装深沉,平时他话很多的,我也不戳破他。
方木的父母与现我在走廊谈话,言辞间尽是难色,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他们要离开医院,回到加拿大,理由是工作。
在他们的宝贝儿子九死一生之时,他们只想做这个,我是个外人,好与坏轮不到我来评论,我只承诺会好好照看方木,他们说会请看护照看,这在我意料之中,他们或许只是想回来确认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作为礼貌,我送方木的父母去机场,跟他们道别后,我又回到医院,我知道自己该不管他的,可我实在心疼他,儿子还躺在病床上,父母却因为工作走了,什么工作那么重要,就不能推却一下,等孩子完全康复了再走?
或许我是个平凡人,所以无法懂得他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的想法,一个实验那么多钱,自然是重过儿子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