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性格里满是东北女孩的活泼,但平儿是个腼腆型的南方男人,对于安然说话的表达方式,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适应,譬如有一次,他跟安然去逛超市,为了买国产的剃须刀,还是国外的,他纠结了好大一阵,最后被一旁的安然,一顿臭骂,说磨磨唧唧,像个大老娘们,他问,什么是大老娘们,柜台的小姐没忍住地笑出了声,弄得他好不尴尬。
后来过了很久,他问一个北方的同学,才知道那是指大婶意思,为此,他生了安然一个星期的气,那以后,都不理她,后来是安然主动拦住他,跟他道歉,两人才和好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平儿跟安然的关系已经发展得十分要好,像普通情侣那样打打闹闹,但又都没说要交往,如此平儿也就装傻下去了。
“那条裙子穿在你身上,会更好看!”
从思绪里抽回来,捧起服务员送来的黑咖啡,他煞有其事地瞄了一眼安然口中那位“飘飘”女孩,长相看不清,单从形体上看,安然穿着肯定更好看,那女孩太瘦,没把曲线呈现出来。
“切,还会说这样的话,真让我意外,对了,你最近怎么样,我被我们科负责的一个小孩烦死了。”
安然喝了口白色奶茶,抿了抿唇,皱眉吐槽道。
“怎么了?多大?”
“八岁,头脑不灵光的那种,但又不肯接受家里的配合,成天在病房里瞎跑,经常不见人,我负责照顾他,经常四处找他,可把我烦死了。”
“你是儿童外科,他这种应该住精神科才对啊,怎么住到你们部门来了?”
“是院长的什么亲戚,非说不是那方面的病,非得在外科呆着,真是够了,也不怕折腾,将来真变成傻子,看怎么办?”
安然挥苍蝇似的挥挥手,开始咬三明治,味道似乎一般,她又蹙了蹙眉。
“这孩子具体给你造成什么困扰了呀,你说了大半天,我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平儿点的是米饭套餐,听安然碎碎念的时间里,米饭已经被消灭完,他正在吃鸡块,跟安然相反,他倒觉得今天的饭不错,可能是太饿了。
自从参加工作后,他以前那种细嚼慢咽的吃饭方式杳然长逝,为了赶时间,有时候饭还在喉咙里,护士的通知一到,就嚼着饭往医院里冲了,哪还顾得上这些,由此,他也得出经验,吃饭尽量动作迅速,虽然这有违生物原理,对健康也不好,但跟饿肚子想比,这些鬼屁学医角度,他一点都不在乎了,不信,你试试腿发软的状况下值班。
“好吧,是我的错,是这么回事,有一次,六点多了,我好不容易上了回早班,想下班后回家好好睡个美容觉,但是那家伙,突然不见了,好些人去找,你猜最后在哪找着的?”
安然喝了口咖啡,用眼神示意他回答。
平儿笑,擦了擦嘴角的油脂:“这怕是猜不出,不会是在什么屋顶吧?”
“屋顶?若真是那样,怕我还不至于那么一顿好找,你想想,院长的侄子啊,一声令下,好些人去找,连厕所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最后,在病房里面的衣柜里呆着。”
“那你们怎么找到的?”
“谁能找到他,是他自己出来的,或许是呆得太久,无聊了,就放弃了。”
“衣柜不是密闭的么,怎么呆下去的,还是个病人!”
“你心思也还蛮缜密的,我当初看到那熊孩子打开柜门时,首先想的也是这个问题啊,你想想,我们找了整整三个小时啊,巧地很,那衣柜侧面有个好大的洞,可以流通空气,他在里面等得无聊,睡着了,醒来时,见没人就自己出来了。”
“那你那天的休息不是少了好几个小时?”
“可不是,后来我只要见到这小孩就头痛,偏偏又不能得罪人家。”
安然甩甩头。
“社会生活便是这样,即使再讨厌一个人,也要在那样一个环境里生活下去。”
平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虽然工作才半年不到,但现实社会的冷酷无情,他深有体会,若是没有钱,你就只能死在医院,医院才没有什么医者父母心的鬼屁好心肠,没钱,请出门左走,或者右走。
想到自己有一个那么富有的家庭,他不禁觉得自己幸运,哪天不想干了,家里还有个专业对口的家产等着他继承,父亲留的资产也够他挥霍一辈子,尽管他并没有这种想法。
“这我也知道,所以一直忍着,不然真的早不干了。”
平儿仔细打量安然,他听她说过,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上面有个哥哥,已经结婚,父母健在,她一毕业,家里就没有什么大事了,结婚什么的,都不被父母考虑,女孩子呀,始终是嫁给别人的,安然曾经这样说过。
但从她的神色里,并看不到身为女孩子懦弱,而是自信与倔强,这种神态,有时候很让平儿着迷,或许,这是平儿身上缺少的,他才会如此着迷。
“你瘦了!”平儿说句女孩子喜欢听的话。
安然果然上当,摸摸自己的脸,歪头瞪着他:“真的?”
平儿噗嗤一笑:“假的!”
安然也笑,但没生气,而是看窗外,尔后,转头:“你们外科比我们儿科复杂地多,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真想听?”平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