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贪恋地与星空告别时,他都会看一眼远处的崖壁。如果此时再让他来到崖边,他会踩着铁链去对面瞧瞧。瞧瞧青衣师父说的,有,他也瞧不见的究竟是什么。而最让他满意的是,他又多了一个小秘密。
独处时他掏出了那块丝绸,月光下丝绸上绣的图形与文字完全不是星魂在黑暗中摸到的那幅经络图。星魂完全有理由认为,他摸到的才是天书的奥秘。
这个秘密只属于他。他对着丝绸卷研究了很久后,终于明白,为什么影子六年也没有练成。没有青衣师父的呼吸之法,或许他也感悟不到天脉内经的真谛。他毫不犹豫地毁掉了让影子研究了六年无所得的天脉内经。
放在身上是极愚蠢的行为,他苦笑。他没办法拒绝任何一个来搜身的人,也没有保险的地方可以存放私人物品。他只是一个被培养的杀人武器。
“为什么出来练习却没有进步?”青衣人皱眉。这些天星魂学习的进度似乎凝滞住了。十天前如此,十天后还是如此。这让习惯了星魂飞速进步的青衣人有点不习惯了。
星魂打了个哈欠,觉得精神不够好,人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便略带撒娇道:“师父,我已经很勤力了。可是白天,我觉得疲倦!”
“慢慢就习惯了。起来,继续!我这次会发出两批暗器,一共十六枚,你仔细感觉避开,避不开,可以接、挡。”
星魂凝神屏气,全神贯注,腾身跃起时细细地感觉暗器袭来的气息。他微皱了下眉,怎么只有十三枚呢?正想着,眉心掠起一阵风,他抬手一挡,背心与腿部同时被击中。为什么?为什么这三枚会无声无息地出现?
“先前十三枚发出时,我惊动了两只鸟,有一只从你头顶飞过,而射向你面目的那枚借用了它的气息……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父。”星魂又打了个哈欠。他存心隐藏了实力,天知道大白天谷中有多少双眼睛在观察他。
青衣人愣愣地看着星魂脸上闪动着青瓷般光泽的肌肤,粉红的唇张开时露出洁白如玉的细米碎牙,一时竟忘记说话。
“歇会儿吗?师父!”
青衣人回过神来,仿佛掩饰什么一般说道:“你该……多晒晒太阳了!”
“啊!好疼!”星魂又被打中,大声呼疼。
青衣人停住了手疑惑地说:“以前你几乎都能躲过的。”
“我说师父,前些天那是运气,不是我的实力!我才八岁啊!师父!”星魂声音里带着一丝埋怨。
青衣人想想也对,一个八岁的孩子在两年半时间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的声音轻柔了许多:“你现在的反应与速度都很不错了,才两年半,我很意外。而且,本门轻功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呼吸之法需要长期练习,今日就到这儿吧。”
“师父,都说发暗器考眼力,你是不是要弄点香头让我练准头啊?”星魂听说不练了,松了口气,随口问青衣师父他在小说里看来的东西。
“不用,我说过了,你要练的是感觉。一个人站在你前面,他会移动,移动会带动气息的感觉。你不用练准头,也能知道他在哪里。”
青衣人是个很好的老师,星魂再一次肯定。
“师父,和我一起来的孩子都和我一样吗?跟不同的师父学不同的武艺?”星魂又一次想起了九九和另外三个孩子。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潜质,刚开始都是看不出来的。你领了星魂的玉牌,就成了我的徒弟。”
月魄会学什么?虹衣呢?还有日光和鹰羽。星魂努力地想从名字上找出些端倪,最终还是放弃了种种猜测。
他试探地问:“难道师父的徒弟都叫星魂?”
青衣人沉默了下回答:“他们都死了,只有前一个星魂死了,你才能领到这块玉牌。”
“我,将来也会死吗?”
“希望我不会再看到那块玉牌……起来!”青衣人的声音由叹息转为严厉。
星魂吓了一跳,心里却有一分感动。其实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一个九九,再一个青衣师父,都不希望自己死。可是,他得隐藏实力。早一点学成毕业就早一天面临危险,他觉得自己还没笨到抢着去送死的地步。至于青衣师父,想来他也是乐于看到自己循序渐进的。在黑暗的石室中,他至少可以和青衣师父相处愉快,这里的黑暗与时间足够他消化长期伪装的烦恼。三年,星魂暗想,就这样混吧,练好内功、轻功和暗器,有足够的资本自保,才能摆脱星魂这个名字。
“明天起,白天你去先生那里习字读书学琴棋书画。晚间,我们再练功。”
“我一个人?还是有很多小朋友?”星魂笑了,都差点忘记这里是学校了,培养刺客的学校也是学校。
“你要努力,不然先生会打你板子!”青衣人似乎有忧虑。
他笑得开心:“师父,我最怕读书了!先生打我板子我能不能用轻功跑?”
青衣人也忍不住笑了:“只要你跑得掉。”
“和我一起入谷的有女孩子吗?”
沉默良久,青衣人的声音变得又干又冷:“有。不过她们的任务,是你永远也不想去接的。”
星魂心里一惊,青衣人的目光如鬼火一般幽幽凝视着他,让他感觉即使在黑暗中也无所遁形。
星魂干笑两声,改变话题:“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青衣人幽暗无波的眼神有了丝变化,惨白的脸上似乎多了层光,语气也变得温柔:“很好的人。”
“有多好?”
“多才多艺。”
星魂翻了个白眼。多才多艺就叫好?他对明天上学堂的事压根儿没放在心上,琢磨着能见着九九他们,心里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