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领对襟大红宫装，裙摆上用金线钩绣着凤凰，这并不是一个郡主该穿的形制，可偏偏它出现在了苏瑾身上。

当她穿着这身宫装出现在承德长公主面前时，承德长公主看着她，许久未曾出声。

苏瑾故意转了个圈，笑容娇憨：“母亲，我这副打扮可好看？”

“好看。”承德长公主一笑，握住了苏瑾的手：“记得母亲先前的话，无论今日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害怕。”

苏瑾颔首：“您放心就是。”

承德长公主微微一笑，笑容背后，是已经十余年不曾现世的绝美容颜。

今日的皇宫很是热闹，往日里鲜少有人踏足的御花园也嘈杂了起来，当承德长公主和苏瑾踏步入皇宫的那刻起，便不断有人上前请安试图攀谈，承德长公主皆视而不见，带着苏瑾一路前行，直到她们遇到了陆琛。

陆琛如今掌管右金吾卫，身上穿着的再不是常服，苏瑾已经许久不曾看过陆琛身穿官服，这冷不丁见着了险些直了眼，没办法，谁叫她家陆大人英俊潇洒，而她又沉迷男色不可自拔呢？

悄悄清了下嗓子，苏瑾特意没压低声音道：“母亲，陆大人先前曾对女儿遇刺一事出力不少，所以女儿想当面向陆大人道谢。”

承德长公主知道苏瑾这话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微微一笑：“去吧。”

得了允准，苏瑾立刻对陆琛扬声道：“陆大人，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陆琛已经三日未曾见过他的小姑娘，瞧着她明明迫不及待却还故作端庄的模样，他心里轻笑，面上一本正经：“郡主请。”

刚到了一旁，陆琛便道：“郡主今日的打扮极为漂亮，令人眼前一亮。”话里满是夸赞，可偏偏他脸上依旧是一本正经。

被心上人夸漂亮总是叫人高兴的，苏瑾娇嗔：“陆大人这话说的未免太没规矩。”

陆琛作揖：“任凭郡主责罚。”

躲着旁人打情骂俏，这叫苏瑾心情极好：“看在陆大人如此英俊的份上，本郡主不与你一般计较。”

陆琛忽然道：“东边有许多王孙公子，各个打扮的跟花孔雀一样。”

苏瑾险些乐出了声，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暗想也不知道她家陆琛心里到底是有多不乐意，竟然这般毒舌。

她故意道：“本郡主还不曾看过孔雀，极为好奇。”

陆琛忽然抬首，面带微笑：“改日下官捉两只来给郡主炖汤喝，如何？”

“不用了，本郡主身体很好，无需进补。”感觉到了陆琛话里的无线，没等他回应自己她便一溜烟的跑到了承德长公主身边：“母亲，咱们走吧。”

陆琛哑然失笑，强忍着不曾多看她，抬步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知道他们方才都说了什么，可从二人的动作神态来看并无不妥，没人想到旁处去。

承德长公主特意绕过御花园走小路到了慈宁宫，此刻后宫的嫔妃都已经在此处聚齐，苏瑾满心期待的跟着承德长公主进了宫殿，心情格外雀跃。

可事实让她有点失望。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看见一场现场版的宫斗大戏，没想到在坐的这些嫔妃，从皇后到贵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木头似的木讷的很。见到承德长公主到来嫔妃们起身请安，皇后主动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一脸恭谦，其他的嫔妃们也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看起来气氛一派和气。

别说什么宫斗大戏，这些嫔妃看起来都跟小绵羊似的，互相间极为友好，这让苏瑾大跌眼镜，再一次长了见识。

最主要的是，这些嫔妃就没有一个长的好看的，这点她想想也就明白了，皇上手无实权，那些手握重权的官员谁愿意把闺女送进宫里受罪？苏瑾似乎记得自己听李嬷嬷说过，如今的皇后不过只是个六品小官之女，这事放在历朝历代都不曾发生过。

嗯……苏瑾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太少。

承德长公主进门后，便不断有外命妇想进来“给皇后请安”，可却皆被承德长公主派人拦在了外头。

直到开宴的时辰到了，承德长公主率众人出了宫殿，那些早便守在这里的外命妇们立刻都争先恐后的上前给承德长公主请安，生怕承德长公主看不见自己。

是的，守在这里的人都是外命妇，至于那些跟承德长公主关系更为亲近的内命妇没见半个人影。

承德长公主环视了一圈，忽然问道：“众位王妃与长公主在何处？”

“早在清风殿里侯着了！”有人为自己反应的最快欢喜不喜。

承德长公主看着那张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脸颊，淡淡道了声：“赏。”

那得了赏的妇人欢喜不已，她身边的人则是这种羡慕嫉妒恨，可无论她们再怎么恭维讨好，承德长公主也再不曾多看她们半眼。

清风殿内已经落座了许多人，不同于坐在偏下位置上兴奋的群臣，坐于上位的皇亲国戚们各个蔫头耷脑，面面相觑许久最终叹气连连，甚至有人冷汗连连不断颤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诸位好运。”梁王苦笑一声，端起面前酒杯尽数饮尽。

皇帝看着往日里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这些人如此模样，心里极为痛快，很是得意的欣赏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有人挤破了头也想参加这次宫宴，可还有那么一部分人是被逼迫来此的。

“承德长公主到！”直到听见太监这声通禀，下面的人更加欢喜，上位的人面色更加难看。

承德长公主一身绛红色宫装，端庄贵气令人不敢逼视，走在她身后半步的少女身着大红宫装，国色天香。

随着她们逐渐走近，皇帝笑容盛开，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各位王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姑母请坐。”皇帝主动下来迎她，将这殿内除了皇位外最尊贵的一个位置献给了她，苏瑾坐在她身侧，眸光略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与此同时，承德长公主也在打量着自己的这些旧识。

十几年不见，所有人都老了，可她心中的恨意却并未随着时间淡却，那些被强行压下十几年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承德长公主眸光锐利，气势逼人：“诸位，许久不见。”

她这话明显是对坐在对面的众人说的，往后们闻声后面面相觑，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回承德长公主的话，有人瑟瑟发抖，也有人面露羞愧，不敢抬头看她。

苏瑾一眼就明白了，当初迫害承德长公主那事这些人怕是都有份，而且从规模来看，承德长公主给她叙述的那些事情应该都是润色过的，当年的真实情形肯定要比承德长公主说的更加残酷。

她看着众人的目光很是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