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江棠再敢多说一句,他又该讽刺她自作多情了。
江棠满心满眼都在担心自己的右手,无瑕矫情,乖乖地任由唐游川抱着她走了进去,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大部分都认得她,可想而知这一幕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可江棠暂时顾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
他们前脚刚进诊室,后脚就有人将偷拍到的照片,发给了医院里的熟人,一个传一个,半小时不到就传遍了医院。
骨科诊室里,医生一边查看她的伤,一边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唐游川,问:“江医生,你怎么受伤的?”
江棠怕他误会,编了个借口,“路上遭人打劫,我跟歹徒抢夺,被打了,正好唐先生经过看到,帮了我忙。”
医生闻言一阵错愕,随即说:“你也真是大胆。”
江棠笑着说好。
医生握着她的手臂,说:“转过头,忍一下。”
江棠颔首,别开头,她盯在地板,视线范围里,看见唐游川锃亮的鞋面上,隐约可见斑驳痕迹,应该是踹那个男人的时候,沾到了血。
她的思维发散,正胡思乱想,“咔嚓”一下,她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后听见医生说:“好了。”
唐游川宛若泰山站在一旁,始终不为所动,视线胶着江棠的脸上,因为剧痛,她面色灰白,身体不自觉地轻颤,眼角微润,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望着她咬牙忍痛的模样,不知该感叹她坚强,还是该同情她太过坚强。
唐游川见过其他女人因为割破一个手指头,就哭得跟林黛玉似的,却从未见过江棠这般能忍耐的女人,她的伤,即使是男人都得咬紧牙关才能忍下,她居然只是红了下眼角,没有哭出来。
不但不会觉得她不像女人,反而心中的敬佩油然而生。
对她又多了一层另眼看待。
接好手臂,又帮她处理了下手背的伤,那一刀她避得及时没伤及神经,只是皮肉伤,但刀口长,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江棠穿着长裤,束脚,拉不上去,医生拿剪刀直接剪开,露出的膝盖,青肿了一片,医生戳了下,江棠疼得直抽气。
医生问:“还有伤着其他吗?”
江棠很诚实:“全身都疼。”
医生看她额头的伤也不清,很快开了单子,“有些伤肉眼看不到,以防万一,仔细检查下,你这膝盖估计是伤着骨头了,先去拍个片子。”
医生让人拿了张轮椅过来,唐游川把她抱在轮椅上,推着她刚出诊室,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季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气还没喘过,盯着她的脸问:“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江棠没多意外,淡声道,“遇到了点事,不用担心,死不了。”她开着玩笑,“上班呢,干嘛擅自离岗,小心科主任又训你。”
季然看着她惨不忍睹的模样,笑不出来,绷着一张俊脸,“你都伤成这样了,爱骂骂,谁管他!”
“谁弄的?老子弄不死他!”
公众场合,旁边有人看着,有些话不方便说,江棠宽慰他,“行了,这事儿回头再跟你说,我去做个检查就好了,有唐先生在,你回去忙吧。”
季然这才注意到唐游川的存在,一时间有些混乱,想不清楚怎么他会在,但听江棠这么说,也没想太多。
“检查完先别走,我忙完就找你。”季然从别人那儿听到她受伤的消息,马上就跑了下来,后面还有会诊的病人,确实不适合离开太久,确认她无大碍,也放心了。
江棠点了点头。
检查完,膝盖只是轻微骨裂,减少活动用力就行,但是检查到她轻微脑震荡,先前的眩晕呕吐皆由此引起,为了保守起见,医生让她住院观察休息。
为了避免引起更多的舆论风波,江棠坚决果断地选择了住进普通病房,唐游川去替她办理了入院手续。
躺在病床上,江棠几乎的力气损耗殆尽,尤其是脑袋,很不舒服。
她强撑着,忍着晕吐感,对唐游川说:“今天谢谢你。”
他是一个集团的领导者决策者,工作任务肯定也不轻松,方才带她去检查时,她听到了他接了好几个电话,虽语焉不详,但应该都是与工作相关的事,可他也没有扔下她不管不顾。
不但救了她,还一路任劳任怨陪她奔波折腾。
别说他们只是协议夫妻,即使是真夫妻真情侣,也未必能做到这个程度。
江棠在医院里,见过许多形单影只来做检查的人,每逢问及家人问题,大部分都会说对方工作忙,没空。
她不问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照顾她,恰巧是刚刚奶奶的叮嘱,如果不是,他大概只会出于人道主义,把她丢医院就走了。
江棠心知肚明,但对他的感激是真心实意的。
唐游川站在一旁,盯着她苍白的脸,语气平静道:“我得去趟公司,我请了护工,过一会儿就到,你先休息,有什么需要跟陪护说。”
江棠眯着眼说:“不用护工了,季然就在上面,我找他就好。”
江棠本意是不想他破费麻烦,不料这话偏偏挑起了他的不满。
唐游川拉着脸,眸色一凛,沉声道,“你觉得让一个单身男人照顾你,合适吗?”
江棠察觉到他的不悦,睁开了眼,对上他阴恻恻的眼神,茫然了两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介意什么。
虽然他这种独占欲很奇葩很不合理,江棠还是顺着他的毛捋,温声温气地解释,“晚上我的闺蜜肯定会过来陪我,所以没必要浪费钱请护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