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掠云前后奔走数日,总算在那尸体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宫娥的致命伤虽然是喉间一剑,可在这一剑之前,早就中了一种哑药,所以才会悄无声息的没了命,连个可疑的人也没发现。
此种哑药,含着一种淡淡的味道,随着时光推移,从尸身散发了出来。而伍掠云对这味道,却很是熟悉。
伍掠云立在宫城最高处,极目眺望可俯瞰整个皇城。目光冷漠而幽深,如刀斧雕刻的脸一半照在月光下,一半隐在暗夜中,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咳嗯!”暗处,一道不高不低的咳嗽声响了起来,“你查的怎么样了?”
伍掠云没有回头。
“看你这幅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而高兴呢。”
伍掠云微微转脸,看了她一眼,“你早就知道。”这肯定的语气,早已识得来人是谁。
暗处人影走了出来,皎洁的月光映照了她满身辉华,那一双闪闪的眼眸,比天上的明月更为璀璨美丽,不是殷解忧又是谁?她双眼带笑,神色惬意。“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最多猜猜迷,也未必能尽数猜对。”
伍掠云冷冷一哼,目光再次游移向远方。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殷解忧问道。
“你是殷解忧?”伍掠云终是分神扫了她一眼,“我倒不知道你是如此多管闲事的人。”
殷解忧微笑道:“伍将军总也救护过我的姨母,怎么说也是恩人,我当然会对你的事情上心。”
“当真?”伍掠云那冷漠且带着些轻嘲的眼眸上下打量殷解忧一番,分明不信,“我倒觉得,你是来看我好戏的。”
“我有那么闲?”
伍掠云认真看了她两眼,总算别过脸去。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杀死青苗的凶手会是鸳无对,而这鸳无对也是个有意思的,杀便杀了,还在尸体上留下证据,指明她与伍倩云狼狈为奸,伍倩云自然是幕后黑手。
伍掠云不由回想起那夜,和殷解忧一起看着伍倩云三言两语就让三公主相信了她,那时候青苗言辞犀利,分明是不信她,只是几天时间,青苗就成了一句冰冷的尸体……没想到这些年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纤弱少女,却是这样一副毒辣的蛇蝎心肠。
“在皇宫范围内发生任何事情,都是你的职责范围。你要我不与她过多计较,我倒没什么所谓,如今你又怎么办?交不出凶手,此事必定不能干休,就算皇帝有心网开一面,太后一方的人也不会轻易罢手,御书房前发生命案,而禁卫军却连个可疑的人都没见着,如今你若没有一个周全的交代,说得重了,那是玩忽职守,你这禁卫军统领,最好的下场也是罢官免职。”殷解忧淡淡说着,也看向远方。
伍掠云又如何不知?只是他默了默,终是一字字道:“再怎么样,她也是姓伍的。”
殷解忧轻笑:“我以为你是个不会徇私枉法的人。”
伍掠云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不再言语,转身即走。
殷解忧看着那道冰冷孤傲的背影,柳眉微拧。她殷解忧当然不是这等多管闲事的人,今夜种种,也不过是试探。
试探……这位冷漠的骠骑将军,伍家嫡长子,到底对伍倩云,是何种态度,而试探的结果,让殷解忧并不意外,伍掠云就算是不要眼前荣华富贵,还是要保住伍倩云这条命的。
可是,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导致伍倩云到了如此境地的间接推手,怎么伍掠云对自己,反而没有半分怨怒憎恨?或者,是伍掠云隐藏太深而自己眼光太浅?
当初伍倩云为救三公主落马摔伤了腿脚一事,一来为取得三公主信任,二来,却是因为破月弓。
三公主感激伍倩云的救命之恩,本来是要把破月送给伍倩云的,可谁知太医宣布伍倩云从此不能习武拉弓,三公主心里愧疚,深怕送了破月去引得伍倩云难受,便再也没有提那件事情。
伍倩云自然不是个好弓之人,也正巧是那段时间,她和伍掠云兄妹俩难得交往过密,真正想要破月的人,该是伍掠云,可奇的是,破月到了她手中之后,伍掠云想要破月的心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她的身上,似乎有什么,是伍掠云有所顾忌的,是殷王郡主的身份……还是独孤遗孤的血脉呢?
回想起伍掠云曾经在宫中救护梅太妃,又是与百里玉暗中交往频繁,甚至主动参与中元祭祀那夜刺客的追踪,反倒对自己那同胞妹子淡的像个陌生人,殷解忧心中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若是真如她所想,伍掠云自是不能任太后拿捏了。
暗处并没有什么声音,殷解忧却侧了侧首,“来了。”
“拜见少主。”一个身着女官服饰的纤细少女从暗影之中走出,却是红绫。
殷解忧道:“可查到鸳无对的踪迹了?”
“回少主,昨日本来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那鸳无对很是狡猾,只眨眼功夫,又不见了。”
殷解忧好笑道:“鸳无对在江湖中仇家众多,这你追我躲的功夫,自然很是厉害,你仔细着就是,可不要再出什么乱子,免得局面不好控制。”
“是。”
“太后都在做什么?”
红绫道:“太后如今正积极撺掇朝中官员弹劾伍掠云,培植自己的人上位,倒把三公主和纳兰羽一事放在了一边,只是此次太后似乎对右相也有了芥蒂,如今虽然还没有明着针对,也已有了那个意思。”
殷解忧皱了皱眉,红绫是文婢中的佼佼者,胸腹之中不仅仅只有后宫的尔虞我诈,她既然如此说,那便是确有其事了,“不论是右相还是伍掠云,若职位空缺,太后必定会安排自己的人,就不知道她属意的人选是谁?”
“人选应该在魏国公家和太后母族林家之间,只是太后心思深沉,属下也不得而知。”
殷解忧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