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在场的任何一位关系者都想不到此事后来会变得那般严重。
如此到了八月三日,大将军奇斯瓦特和萨拉邦特率领二百名士兵,出发前去探查地下。
达龙和吉姆沙率领三百人留在地面上待命。精锐部队没有丝毫的懈怠——虽然想这么形容,但达龙心怀不满,吉姆沙则认为事态有些愚蠢;再加上众人认为此事根本没必要派遣精锐部队,因而大半士兵都是新兵,他们悠哉地把长枪杵在地上随意聊天。
在此期间,耶拉姆来了一次,带着憋笑的表情递给达龙和吉姆沙一个大篮子。那是亚尔斯兰给他们送来的慰问品,篮子里装了冰冻葡萄酒、烤鹌鹑、油炸鲑鱼、薄片烤面包和新鲜的梨子。士兵们也分配到了羊肉和面包。
达龙一边对国王的心意满怀感激,一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说着大将军的坏话当下酒菜,开始自饮自酌。而当时仍然是早晨。
就在达龙等人举办微型的宴会之时,他们正下方五十加斯的地下,奇斯瓦特和萨拉邦特等人正走在黑暗又艰难的道路上。被一百根火把照亮的隧道比想象中要长上许多,不断向深处、向下方延伸。
在此期间,士兵们发现了奇怪的黑影,还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地下确实存在某些东西。
“是食尸鬼吗?!”
“好像还有四眼犬。”
气氛逐渐变得凝重。
亚尔斯兰之所以还能从容不迫地给达龙他们送慰问品,是因为他认为事态不会严重,就连达龙和奇斯瓦特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到了眼下的时刻,奇斯瓦特不禁提高了警惕,并吩咐士兵们万万不可大意,又不禁在意起带来的士兵人数太少的问题。奇斯瓦特基本上是个毫无破绽可言的男人,极少会陷入这样的状况之中。
前方的士兵之间发生了纠纷,似乎是一个看到四眼犬从眼前跑过的士兵慌忙停下脚步,因而撞上了后面的人。
“受诅咒的家伙!”
“被地狱之火焚烧吧!”
夸张的怒骂声一来一回,使得士兵们的不安更为显眼。他们都是在对抗鲁西达尼亚的战争中存活下来的强者,即便敌兵忽然出现在眼前,也能够充分应对。
然而,随着怪物们出现,他们开始明白,己方正在一步又一步地远离人类支配的领域,向蛇王撒哈克的黑暗封地逐步靠拢。逐渐地,士兵们无法继续忍耐逼近皮肤、企图将他们整个包裹起来的不祥之感。
走在队伍最前端的萨拉邦特看上去非常可靠。他右手握锤矛,左手举火把,迈着坚定的步伐为士兵们开路。即便他在内心也倍感不安和恐惧,却从来不让这些感情流露在外。从出发开始数到五千的时候,萨拉邦特停下脚步发出感叹之声。
“喔,这是……”
在火光下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可与王宫大厅相媲美的巨大空间。确切说来,那只是空间的一部分。盘桓在上方的黑暗实在过于厚重巨大,火光无法照到全部空间。墙壁上雕刻了无数的蛇和蝎子,另外还设有纯黑的石头打造的祭坛。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座神殿。”
奇斯瓦特用低沉的声音回复萨拉邦特。
“不过这样称呼的话,或许是对诸神的一种亵渎。供奉在这里的尽是些憎恶和恐怖。”
四周有数座大小不一的火炉、烛台、无法立刻计算数量的壶、甕和水盘,沁出血渍的石台上放着厚刃刀,刀面上黏附着看似肉片和骨片的东西。粗大的锁链被盘成旋涡状,靠墙的地方堆积着人骨。
“这里究竟有多古老?”
“一百年或二百年……不,应该更古老。在目前的阶段也没法下断言。”
奇斯瓦特瞪视着黑色的祭坛。
“假如从英雄王凯·霍斯洛打败蛇王撒哈克那时算起,那就已经超过三百年了。”
“难道这段时间那些家伙一直潜伏在王都地下……?”
萨拉邦特吞了一口唾沫,这个动作的回音之大,让他本人都吓了一跳。士兵们的影子在火光之中摇摆,映照在墙上看似和怪物无异。红色和黑色的波纹在视野中扩散开来,想要保持平静着实困难。
“大将军说这里是神殿,如果真是这样,应该有祭司才对。可看上去似乎什么人都没有啊。”
“是逃走了还是藏起来了?”
“如果是藏起来了,肯定在暗中观察我们的举动,一旦发现破绽就会攻过来。”
宛如被这个声音唤醒了一般,嘈杂的叫唤声和振翅声忽然响起。数十、数百道魔影从头顶上方的黑暗中急速下降,大群的怪物从四周的阴影中扑杀而来。
“哦,正合我意!”
萨拉邦特将强而有力的手腕一翻,沉重且又长又大的锤矛便发出死亡的呼啸声。
头部被击碎的四眼犬被抛在地上,颈部折断的食尸鬼被砸向墙壁,内脏被捣碎的怪物口中喷出的毒血洒向半空。交替投出的火把在妖魔面部燃起火焰,妖魔向后仰倒,痛苦不堪。转眼之间,就有大约十只妖魔在萨拉邦特脚边痛苦地翻滚。
“这下可没我出场的份了。”
奇斯瓦特面露苦笑,但他的双刀随即划出白银色的弧线,两只四眼犬的头部顿时飞上半空。只见怪物鲜血纵横飞溅,头颅滚落,躯体砸向地面。
接受过奇斯瓦特训练和实战指挥的士兵们三人一组,将后背托付给战友,挥舞刀枪将怪物接二连三地击毙。一旦展开实战,士兵们就将恐惧和不安抛之脑后,所以他们才会被称为精锐部队。
一只独臂的有翼猿鬼呼吸困难地眺望着人类的状况,泛黄的眼光偶尔闪过红紫色的色彩,那是憎恶的象征。但它似乎完全无意加入死斗,专心地躲在壶和甕的阴影中,屏息静气。
不久之后,人类郎朗的声音响起。
“大将军,基本都解决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