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冓的精力就快要消耗干净,吴芍只能跟着干着急,京都被围,父亲又下狱,自己是毫无办法。一筹莫展时,收到相州汪檀的消息,汪檀处兵马、粮草充沛,请肖冓直接南移去往相州,且那里距梁州更近些。肖冓大喜,率众出发。吴芍给宗伯伯送了消息,随肖冓匆匆上路。
相州知州汪檀,虽是文官,今日却着一身大炎甲胄,背一桶箭,于茫茫河边肃立,身后河水拍在岸上,呼啦作响。夕阳余晖洒在这片土地上,显得悲壮。不得不说,汪檀很会造势。
肖冓驱马前来。汪檀红着眼睛扑通跪下,痛哭一声“康王殿下啊”。
肖冓不等马停稳便下马搀扶,汪檀却不肯起来:“康王殿下,京都危急啊,下官凑足了兵马,却束手无策,万幸有康王殿下,下官才有了主心骨啊。”
肖冓心痛:“汪大人快快请起,小王知道,为了这些兵马粮草,汪大人一定费尽了心血。”
汪檀这才缓缓起身,弓着腰,拱着手,一字一字道:“下官这些兵马,各个是精锐,全凭康王殿下调遣。”
肖冓感激,自接旨以来,第一个得到的响应,是汪檀,第一个得到的支援,也是汪檀,冥冥中,与汪檀已经有了不一般的情分,同时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回馈,缓缓道:“小王深知,汪大人对大炎一片忠心,回京见到陛下,一定向陛下请荐梁州府尹!”
汪檀听了又扑通跪下:“多谢康王陛下,只是现下集结兵马要紧。”
汪檀一早安排妥当,手下人妥帖地安排船只,过了河,便是宽敞的轿子。
上轿前,肖冓唤吴芍:“吴姑娘不比我们男人粗糙,一路上累坏了,来,上轿。”
吴芍犹豫一下,答:“多谢康王殿下,我粗使惯了,身份有别,我骑马就好了。”
肖冓想想,便上轿了。
汪檀看几眼吴芍,和颜悦色道:“吴姑娘,女儿家,哪经得起辛苦。来人啊,再唤个轿子来,送吴姑娘进府。”吴芍刚欲推辞,汪檀摆摆手:“跟我汪檀,姑娘不必客气。”
吴芍眨巴着眼睛,看着汪檀,汪檀总是言辞恳切,但是感觉,不知道哪里,是与宗伯伯不一样的。
说到宗润,得知京都消息,宗润便率众追随康王,原本相州与磁州只是隔河相望,但情况一日几变,宗润先北后南的改行程。是以,等肖冓在相州扎稳了脚跟,宗润才姗姗来迟,彼时,肖冓设立兵马大元帅府,汪檀已经是副帅了。宗润拥护有功,也封了副帅。
随宗润之后来的,还有宗欣,吴芍唤一声“欣哥哥”跑过去接应。宗欣见到吴芍,原也是惊喜,随即脸又拉下来。
吴芍碰了一鼻子灰,蹙着眉抿着嘴。
“姑娘。”
吴芍循声望去:“郁儿。”
郁儿急跑过来,抱着吴芍嘤嘤地哭:“姑娘以后万不可如此了,可吓死我了,你若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吴芍本就后悔冲动行事,被郁儿一哭更愧疚了。
郁儿哭够了,抽着鼻子讲与吴芍:“姑娘,宗少爷可担心坏了。”
吴芍赧色道:“我不是给你们递消息了吗?”
“递消息?”宗欣甚少这样对吴芍生气:“一趟信一来一回多少时日?谁知道这些时日里你又去了哪里?遇到什么危险?”
吴芍羞愧,想让宗欣消消气,话却越说越笨:“我没有遇到危险,我现在跟在康王殿下身边。”
宗欣冷笑一声:“难怪,原来是有康王殿下在身边护着,那便叫人放心了。”
这话说得怪腔怪调的,吴芍哄人不成,有点生气了:“你干嘛这样捏着嗓子说话,我又不是在外面闯祸,前几日我还去剿了寇呢。”
宗欣听后,且惊且气:“什么?康王竟让你去剿寇。”上下扫一眼,看着大约是没受伤。“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你去。”
吴芍原本就自豪自己剿寇出力了,宗欣这样说,自然不满:“我怎么去不得,康王殿下便许我去了,我还立下功呢,况且危险的时候,康王殿下又没让我去。”
“你一口一个康王殿下,以后一辈子跟着康王殿下好了。”
郁儿看看这个,扯扯那个,实实在在插不上嘴。
吴芍头昏脑涨,不知道宗欣如何就气成这样了:“跟着康王殿下有什么不好,将来我还要跟着康王殿下去前线杀岐贼呢。”
宗欣气极了,厉喝一声“你想都别想!”说罢跺着脚不管不顾地走开。
宗欣离去了,郁儿才说上话,劝慰道:“姑娘,宗少爷只是担心你才如此生气的。”
吴芍百般不高兴:“他做什么要这样跟我说话,仿佛我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宗少爷是关心你的,为了找你费了好大的力气。”
吴芍听了心里一软,却还是嘴硬:“叫他一声哥哥,便要真的管起我来了。”
郁儿忙说:“姑娘啊,这样的话,要让宗少爷听到了,可要伤了宗少爷的心了。”说着抚摸着吴芍手臂安慰,吴芍听郁儿这样说,才作罢。
吴芍的确已经是堂堂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小跟班了,时常坐在肖冓案几旁。肖冓忙时,她也不敢打扰,只得随意翻看肖冓那些书。看她看的都是些史书,便问起,吴芍答,父亲严厉,总逼着人读书习字,其他书看着头痛,史书上都是些故事,还有趣些。肖冓感慨,难怪能使出妙计,原来是读书多。不过吴芍当时不过灵光一闪,肖冓却能即刻以此做出种种谋划,也是令吴芍敬佩。
“不喜书道,那就是爱画了?”
“殿下怎么知道?”
肖冓指一指吴芍中指的薄茧,还不忘嘲笑:“令尊苦心教你,你还写出这样的字。”
吴芍羞极了,深感自己无用,练字怕是一时不成,此后每每肖冓议事,吴芍都在旁细听,想学学其他本事。
这日,各路人马到了不少,肖冓心情不错,虽平时饮食简单,手底下也十分应景的多做了几个菜。吴芍唤来郁儿,一起端着食案提着食盒去送饭。
“王爷,吃饭啦。”
肖冓放下纸笔应声,过来坐下。
二人一道道摆着菜,郁儿垂着头,免不了抬眼看一眼肖冓,这一看,郁儿觉得面熟,须臾倒吸一口冷气,端着盘子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