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一碗的药灌下去，喝下去的少，流出来的多。帕子一遍一遍的拧干，又一遍一遍的浸湿，身子也是热一阵，冷一阵。许是出汗多了脱水，肖冓整个瘦了一圈。

日头从小窗里透过来时，肖冓终于醒了，嗓子里咕噜一声。

吴芍俯首下去仔细听：“皇上，您说什么？”

“疼。”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皮肤里沁出来，头发如水洗一般。两只手攥住被子，攥的久了，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吴芍轻轻道：“皇上不怕，郎中上了药才蛰的疼的，再忍一忍就好了。”

“你出去。”肖冓面上颓然。

“皇上……臣在这里陪您。”

再说“出去”两字的时候，肖冓只是一股气息从嗓子眼里出来，擦出两个音节，嘴唇都没力气再张。若不是因为痛到极点眼睛在用力，那双眼睛怕也是死的。

吴芍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顺从地出去，掩上门。

“我就守在外面。”

里面很久都不再有声音。

过了半晌，吴芍鼓起勇气轻轻叩门：“老爷，喝水吗？”

“离我远点。”肖冓像是使尽力气嘶吼，吴芍既觉委屈，又替肖冓伤痛。便坐在外面守着。好心的老婶送来一碗汤饼，吴芍只勉强吃下两口。

天黑下来，肖冓已经一日滴水未进，何况郎中说十有是要发热的。吴芍忍耐不住，推门而入。

“出去！”

“皇上……”

肖冓不再应声，吴芍试着走近了，看到月光照在肖冓脸上，一片死灰，眸子里除了绝望便是哀伤。

一国之君，竟落魄至此。

连着几日，肖冓不许任何人入内，亦滴水未进。无论她在外如何哀求，肖冓都不许她进去。

吴芍想象不到他现下是如何的形容枯槁。郎中也只能趁肖冓昏时进去偷偷换药，被发觉了，还被肖冓怒吼着赶出来。

深夜，吴芍守在门外，被视为没出息的眼泪，早已流个不停。

老婶起夜看到她，难免来劝。

“小夫人，去屋里睡吧，何苦在这里受罪。”

吴芍将泪眼藏起来，摇摇头。

老婶蹲下来，怜爱地拍拍她：“你心疼他，也要爱惜自己啊。可别受凉了。”

“是我的错，”吴芍悲痛：“正是因为我没有忠于职守，才害他如此。我必须守着他。”

“傻孩子。”

老婶无奈，扫几眼吴芍身上好几日都没换洗的灰蓝衣裳，寻了个薄毯给她披上。

又过了两日，饶是正常人，也该挺不住了。郎中又被轰出来，吴芍突然砸门：“一滴水都不喝吗？你就这样颓废，再也不起来了吗？”

肖冓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