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芍被盯的不好意思，低下脑袋问：“你看什么？”

宗欣慌乱地收回目光，道没什么。

二人沉默一阵，宗欣收回脚穿戴整齐。又干坐半晌，宗欣问：“你在白下还好么？”问完皱眉暗骂自己问的蠢。

“都好。”吴芍嘴唇抿的发白，顿了顿，道：“我去守着宗伯伯。”

宗欣也要一同去，吴芍原本觉得守城辛苦，希望他吃点东西早休息，但见他坚定，便点头。

二人坐在宗润门外，拿了干粮，磨牙一般啃。宗欣终究不忍，取来软软的饼给吴芍。

吴芍一壁吃一壁与宗欣讲，白下的集市有多热闹，有什么美味的吃食，宝凌有一位女中豪杰，一男子说要娶她，不知如何了。

宗欣用门牙刮一刮干粮，讲起了守城将士生存艰苦，找了块“风水宝地”解手。有一次，岐贼挖地道，好不容易挖通了，却正正挖到了这块风水宝地，挖通的那一刻，岐贼哇哇大叫，就被发现了。

吴芍听了笑的肚子痛，问宗欣后来呢？

宗欣学着将士的模样：“将士们随便拿起什么刀啊、铁锹啊，把精华宝贝往洞里推，岐贼被淋了一身，沿着地道就跑回去了，好几日都没有再来。”

吴芍肩膀抽啊抽的，去推宗欣：“快别说了，我不行了。”

宗欣道：“是你问啊。”看吴芍笑的开心，心道，不若就叫芍儿留在这里，日日看着她笑，转念想到梁州这样危险，还是罢了。

夜半，宗润病情急转直下，众人都赶来探望，军医忙了半个时辰，宗润方稳定下来。

宗润将两个儿子唤道榻前，微微抬手，宗欣俯低身子仔细听。

“爹知道，你大哥不是怨恨你，是怨恨爹。”

“爹……”

宗润无力地摇摇头，宗欣便继续听着。

“你大哥怨恨爹，已有了他这个儿子，还要收养你，你万不可怨怼大哥。”

宗欣忍着泪，额头的青筋都鼓出来：“爹，我从来没怨过大哥。”

宗润又将宗明唤来：“你文虽强些，欣儿武功却强于你，我走后，”

宗明原本面上尽力维持着毫无表情，听爹说了这种话，终于忍不住淌下眼泪。

“欣儿接替我守梁州，你要全心全意，扶持欣儿。”

宗明答是。

“爹一心扑在国事上，你们的终身大事，未给你们尽到责任，如今想尽……也来不及了，罢了，你们自有福分。”

两个儿子擦干了眼泪，将其他人也唤进来。

宗润的声音愈来愈无力，留下对战局的统筹规划：“余翔坐中原而守北护南，南方皇上自有安排。屈正死守西北，若西北出现缺口，蜀地岌岌可危，没了蜀地这最后的屏障，大炎存亡难料。眼下蜀地缺人。梁州无论结局如何，宗欣，你需眼望蜀地。如此，大炎方存。”

一口气说了许多，宗润疲累，休息了一阵，接着道：“我死后，不可祭奠。”

吴芍闻言鼻腔内酸涩难忍，随众将士一起叩头领命。

宗润眼中光芒渐去，他突然坐起，伸手想抓到什么，痛呼一声：“梁州啊……”便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