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欣和吴进掐算着日子,早就等着了。马未停稳吴芍便跳下马,扑通跪在吴进脚边。
吴进铁一般的汉子,眼睛也湿润了。这颗掌上明珠他疼惜了十三年,此后三年聚少离多,怎叫他不心痛。
吴芍搭着父亲的手站起,又攥在手里不舍得放开。
看着女儿风尘仆仆,强忍泪水,吴进更加心疼,咽着喉头的酸涩问:“你大哥还好么?”
吴芍点头:“路过商州时见过他了,他都好。皇上还说,大哥可以领兵了。”
吴进欣慰,片刻又拧起眉毛,伸出五根手指:“一家五口,分离四处啊。”
吴芍听此言,鼻子里的酸意再也忍不住,一颗热泪滚出来。吴进见了悔恨说那种话,引着吴芍去看宗润。
余翔也将将赶到,吴芍同余翔一同来到宗润病榻前,双双跪下,抬首时,皆泪眼迷蒙。
宗润头发白了一半,因病痛无心打理,发丝散乱。新伤旧病折磨下,两腮凹陷,皱纹横生,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放光。
见到二人,宗润一愣,拍着床骂道:“你们怎么来了!”
二人磕头请罪。
“宗伯伯,芍儿担心您,不来看您芍儿不会安心的。”
“宗伯待余翔如再生之父,余翔未能侍奉床前已是不孝……”
宗润又急又气,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连咳许多下,吴芍与余翔一同膝行过去,为他端茶拍胸。
宗润喘匀了气,嗓子也哑了,又将床沿拍的响:“你们啊!”
二人垂首听训。
“你们一个是皇上的带御器械,一个是手握重兵,怎能擅离职守啊!”
吴芍虽不是擅离职守,也不敢强行解释。余翔在北方已经打出名号,岐人颇为忌惮,虽走前做了安排,但也难保岐人得知,趁机攻打他手下的兵马,他亦不敢辩解。
宗润挣扎起身,吴芍和余翔忙去劝,宗润使了使力,终究也没坐起来。
须臾睁开眼,唤道:“过来。”
宗润伸手,余翔搭上去,立即被宗润紧紧攥住。
“余翔,你是大将之才,放眼四望,守北方而保南方,唯有你可担此重任。”
余翔反握住他的手:“是宗伯,即便粉身碎骨我余翔也要夺回大炎国土。”
宗润急呼:“叫我宗帅!”
余翔当即俯首磕头:“是,宗帅!即便粉身碎骨卑职也要夺回大炎国土。”
“余翔,”宗润突然淌下眼泪:“皇帝蒙尘,是你我臣子的耻辱啊!”
余翔红着眼眶:“宗帅,卑职定要驱除岐贼,迎回前皇。”
宗润欣慰地点点头,又看向吴芍。
“宗帅。”
“你伴君在侧,比我等更加需要体察圣心,你万事一定要谨慎。”
“是。只是……”吴芍咬咬唇才道:“圣心难测,此时的皇上,早与当日的康王殿下大不相同。皇上他对梁州……”吴芍不敢再说。
宗润闭目长长叹息,随即道:“位子变了,心也变了。”
吴芍一凛,片刻间未能完全明白此话的深意,但也体会到这话的分量,胸中涌出浓浓地失落。
原来,康王是康王,皇上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