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顾巧诚心抢人生意，一来是那吴叔本来就一脸不情不愿的，二来这狍子和野兔可都是好东西。

方才她也是转过一环高档酒楼茶馆的人，那里面一道菜就能卖出一二两银子的高价，眼前这一堆得做多少道菜啊。

再说了，同是天涯沦落人。虽然那壮汉至始至终就低声说了两句，她还没怎么听清楚，但也能从他身上衣裳和脚下破鞋看得出来生活有多困顿，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顾巧话音落下，巷子里两人目光都看了过来。程牧野眼神一凝，还没说话呢就听吴叔欣喜若狂道：“那感情是好！这位小嫂子可真是个好人。”

顾巧凑近了才发现之前说这人是座山真不是虚夸。她这身子起码有一米六高了吧，竟然只到他胸口。肩膀和胸膛很宽，露在一身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褴褛布衣外的手臂黝黑粗壮，看起来比她的腿还要粗。这人头发用了根黑布巾子束在头顶，但还是有不少发丝落了出来，凌乱铺散在脸颊和额前，和一脸络腮胡子连起来几乎挡住了一整张脸。

他的眼睛深邃黑亮，单眼皮、细长眼、长睫毛，倒成了身上最出色的地方。顾巧现在是妇人打扮，可不敢对一个男人多看，飞快扫了一圈后得到个结论：单身大龄猎户，兴许还是离群索居。不然这副能止小儿夜哭的尊容哪个村子里敢留啊。

“不卖！”谁知道，程牧野冷冷地蹦出了两个字。

“你说啥！”吴叔急了：“阿野你是不是傻啊！”

对啊，顾巧也想问呢。

“怎么拿？”程牧野指了指顾巧。

吴叔恍然大悟：“对啊，这位小嫂子，你一个人怕是拿不动这些东西。而且这天色，你要是带回去，怕就全坏了。”

吴叔也是个老好人。顾巧也觉得自己是见着便宜太冲动了点，不过眼前这两人越是为她着想，越是坚定了她的决心。看了下天色，顾巧建议道：“吴叔你是卖吃食的吧，我能借你的厨房用半个时辰吗？你放心，我会付给你租金。”

吴叔有些为难，程牧野却是主动让开了后门通道：“借。”

“诶……我……”吴叔左右为难，程牧野又开口了：“一两银分你一半。”

好吧，吴叔彻底住了口，有时候他连本带利一天也挣不到五钱银子呢。

从后门进屋，顾巧很快将环境收入眼底。这是一个标准的长方形约莫二十个平方的院子，两米宽的店面十米纵深。前面七米用来摆了桌椅板凳做买卖，后面三米是灶台和一个没盖屋顶的小院子。从铺子前门能看出来，这边应当好几条街都是这种格局的小铺子。

面对地上一堆肉食，顾巧再次犯了难。吴叔倒是有眼力劲儿，“我……去赵屠夫那借砍刀使一使。”

“不用。”程牧野从腰间掏出一把黑漆漆的匕首来，问顾巧：“怎么弄？”

“剥皮去内脏。”顾巧话音才刚落，程牧野那看似普通的匕首就在兔子脚上划了一道口，好似碰上去就自动开了口似的。接着，他动作十分干脆利落，三两下便将一只兔子的皮给整只剥了下来，扔到了一旁杂务篓子里。

顾巧见着那被血迹和污渍弄得黏成团的兔子皮，心里一阵翻涌，想建议留下来给她带回去硝皮子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吴叔去前面守着卖馒头去了，顾巧不想守在这儿找刺激，将背篓里的点心油纸包和一锭碎银子拿出来放在旁边石板上，“诶，这里面的点心就送给你和吴叔吃吧，我去药店买点调料马上便回来。”

程牧野闻言往油纸包看了眼，眼睛亮了亮，点点头继续手上的活儿。顾巧没注意到这些，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就近的杂货铺和药铺，发现镇上不愧是镇上，很多桃花村没有的调料都能找着，就算待会儿做的吃食没卖掉，那些肉食也不一定会坏了。

以大炎朝现有的烹调手法很难将草腥味儿给去掉，顾巧就不同了。先不说中华上下五千年总结的那些烹调手段，就是处理肉食上头她也有她独特的秘方，就是放在现代开个私房菜馆也绰绰有余。大部分调料都请药店的小二帮忙撵成了碎末，闻着虽然不如十三香但也差不了多少，就是可惜没有烧烤最重要的孜然。

>回到老吴的馒头店，程牧野已经将兔子和鹿处理得差不多了，地上也被清水冲洗过，连杂物篓都被处理过，里面空空如也。程牧野正将兔子和鹿的内脏和头、腿往里面扔，顾巧赶紧把人拦住了：“那些东西不要扔，收拾收拾还能吃的。”

不过现在她却没有收拾东西的时间，犹豫了会儿，她试着对程牧野道：“这位……大叔不知道能否再用你的匕首帮忙处理下这些东西，我再给你加半两银子。”

又是壮劳力，又随身带着利器，虽然人邋遢了点，但处理东西看起来干净利索，只在后厨帮忙的话，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程牧野被她的称呼弄得一愣，闷闷道：“怎么处理？”顿了顿，又接着强调：“我不要银子，管我饭便成。”

吴叔也闻声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亲切了许多：“这位小嫂子，也管老头子一顿饭成不成。”

顾巧这才瞧见装点心的油纸包已经没了，估计是她出去这一会儿吴叔和他便已经打开并分食了。本就分了一半给女主刷好感度，剩下的一半也就一斤左右，两个大男人胃口想必都不小。

“成，当然成了。”顾巧一边应声，手底下的动作飞快。指挥着程牧野切肉、剔骨，请吴叔帮忙生火把店里最大的陶瓮里烧水用骨头熬底汤，她则忙着用调料将肉食腌制入味。

终于在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万事俱备只欠烤炉！除了烤炉，一大锅她精心调配的卤汤已经在老吴的灶台上汩汩冒着气泡，一股独特的香味儿随着白雾开始在风中飘散，吴叔和程牧野神情紧张地站在灶边，等着顾巧捞上一点给他们尝味儿。

“吴叔，我可以用石板在这儿搭一个烧烤炉吗？大叔，你能帮我再削一批竹签子吗？”顾巧看到店铺门口放着几块闲置的石板，蹲下身子试图把石板立起来，奈何身娇体软力气不足，石板动都不动，好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用用，随便用。”吴叔现在对顾巧是佩服至极，哪有什么不乐意的。

程牧野表现就更为明显，两步上前，一手一块石板：“怎么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