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桃愣怔了片刻,大喊一声不要你管闲事,当即便要追进去。早桃连忙一把拽住了她: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撒手!谢晚桃一把甩开她,我可不要前功尽废,再说,你不是很想我死吗?
早桃有一霎语塞,似乎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但很快,她又凉浸浸地一扯嘴角:你纵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把命扔在这火场之中,实在太便宜你了!老天注定了咱们不能一起报仇,从今往后,便各凭本事罢了!
你!谢晚桃气得几乎发疯,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便去推她。正在这时,房子的后墙倒了下来,砖块落了一地,陆沧提溜着早已昏迷的耳婆的衣领,将她从里面拎了出来,连迈几个大步,来到一处火烧不到的地方,这才一松手,将她掼在地上。
快走。他回头一手一个地拽住了早桃和晚桃,趁着村里人还没注意到这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语毕,也不管那两姐妹答不答应,拉着她们的胳膊就掠进了林子里,提着一口气不歇脚地往前狂奔,直到上了月霞山,眼看着松花坳已近在眼前,料想应是无碍,这才放开了她们。
这时候已是傍晚,天色有些暗了,不远处坳里的各户人家已经点了灯,放射着或明或暗的暖光。
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沧难得一脸愠怒地紧紧盯住了谢晚桃,你很有本事,如今翅膀硬了,什么都不与我商量了?若不是四郎觉得不妥跑来找我,今天你们就要闹出大事!我便估摸着他所听见的那个老太婆的声音多半是耳婆,若我今日不来,这事如何收场?
谢晚桃将脸别到一边,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陆沧将眉头拧得死紧,转而望向早桃:小晚儿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跟着一起混闹?
早桃寒着脸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那是一条人命!陆沧勃然大怒。
人命?谢晚桃像是听到了史上最可笑的笑话,攥着拳头扯起喉咙冲他大声吼了起来,一条命赔两条命,我觉得她还赚了呢!
陆沧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爷爷当年在疆场不知杀了多少人,我是他的孙女,继承他的衣钵,随便杀这么一两个该死之人,难道不是理所应当?!谢晚桃咬着牙道。
胡闹!陆沧怒斥出声,这二者怎可相提并论,你
我回家了。不等他把话说完,早桃便自顾自转了身,径直朝山坳里走去。
等我,我跟你一起谢晚桃连忙想追上她,却被陆沧抓住了胳膊。
你不许走。他的眼睛里是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冷厉,像是一只沉睡许久,终于醒过来的猛兽,在夜色中露出真容。
我的事不用你管!谢晚桃心下失望焦躁透顶,一时怒极,抬起巴掌便朝他的手臂挥过去,随着一声脆响,忽听他嘶地吸了口凉气,忙低下头,这才发现他右手的胳膊处有被火灼过的痕迹,袖子给烧掉一截儿,小臂上一片焦黑,显然是受了伤。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瞬间便软了。
说到底,这人也不过是担心她出事,才大老远地跟了来。在方才那种情形之下,无论是谁,若不进屋救人,那才奇怪吧?
还知道内疚,可见你还有救。陆沧将她的心思洞察分明,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往半山腰去,跟我走。
二人返回陆沧的小院,进了门,抬眼就见秦千梧端坐在屋内。
谢晚桃没心情和他打招呼,掀开陆沧的袖子仔细看了看,借着灯火,她这才发现那伤处被火燎灼了一大块,呈现黑红的颜色,伤口边缘有些外翻,心里更觉不是滋味。
要不我还是去请个大夫。她低着头道,声音细如蚊蝇。
秦千梧见状连忙凑了上来,一惊一乍地大声道:你受伤了?晚桃妹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搭理他。
不过是被火舌头舔了一下,请什么大夫?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陆沧睨谢晚桃一眼,喉间仍是压抑不住的怒意,你虽性子顽皮不受管束,却到底算是知道分寸的人,今日怎地如此阴狠?如你这般,要我怎能放心,难道你要我丢开一切,只时时守着你?我也有自己的事,却不是闲得发慌!
他也是着实生了气,未免有些口不择言。谢晚桃心中原本存了些许愧疚,被他这话一激,脑袋里便是嗡地一声,那股子火气和委屈,怎样压也压不下去。
她重回这世上走一遭,亲爹是废物,亲娘懦弱靠不住,一同出生的姐姐,更是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时便夺了她的性命。眼下,连面前这人也透出对她厌烦的意思来了!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吧,谁来在这世上活着,也不是为了别人,她又怎能指望着任何人将她时时刻刻摆在第一位,还毫无怨言!
只是,难道她愿意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眼下他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老神婆的一条命,便能对她怒目相向,但前世,谁又管过她和早桃的死活!
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教人觉得格外刺心!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子居然酸了起来,也不答话,扭头拔腿就走。还未迈出去两步,手腕上便是一紧。
她一低头,就瞧见自己的腕子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了,用力甩了两下没挣开,便对着陆沧大声喝道:你撒开!声音已有了些许沙哑。
陆沧抬头看了看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