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生下来就在失去,失去父母,失去唯一的奶奶,失去我,她失去的感受远比我体验的多,所以,我们早就说好了,说好了留下的那个人要好好过。”
“不过我没有同意。”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吴加贝的父亲死了,苏贺殉情了,那段时间,为了哄好温月白,我答应她了,我不会玩儿这一招,她感到很欣慰,纵然她知道这种做法很自私。”
“可是真的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乔承和吴加贝静静地听着,两个人脸上的泪水显得很冰冷。
“温月白,都没机会留下遗言,你看,这世界不幸运起来,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乔敛右看着他们,“我经历过不幸,所以,我不会让你们也从我身上经历到这种不幸,所以,你们别觉得我是骗你们的,我不会走的,所以别怕,乖了?”
乔承走过去抱住了他的父亲,嚎啕大哭。
吴加贝的眼泪滚落在脸上,他狠狠抹了一把,新的眼泪又下来,止也止不住。
过了一会儿,乔敛右到底还是带着两个孩子下去了。
两个孩子哭的那么惨……
他也心疼。
跟善良的人在一起久了,就开始怜悯别人,甚至开始怜悯自己。
三个人安静地回到了家里。
霍蒲听说乔敛右回来了,第一时间来了,但是没碰到人,也就被关在门外了,他叹了口气,家里连个管家都没用,如果用了管家,他按一按门铃,不就可以进屋子里等了?!
也不用坐在车里干等着人。
等着等着,霍蒲觉得无聊,就打开了电台。
刚好在放一首歌。
他跟着哼了哼,其实心情不错,乔敛右回来了,说明想通了,不那么愚蠢地想要看遍全世界的医生了,太不靠谱。
“他们口中自私的我,犯了偷窃时间的错。”
“多少人爱我,偏放不下你,是公开的秘密,只剩你没拆穿我。”
突然,他眼眸一凝,在掠过他的车停下的时候,立刻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喊了一声:“乔敛右,两个兔崽子……”
差一点顺嘴一句:你们爷爷我在这儿呢。
他走过去看到他们三个同一个世界同一款灰色面孔,不由得纳了闷了:“你们怎么了啊?!”
乔敛右没说话,率先走进了房子里。
吴加贝拍了拍乔承的肩膀,说:“你去陪爸爸吧。”
乔承点头,垂着眼眸,安静地走进了房子里。
霍蒲:“这小子,怎么了……”
吴加贝和霍蒲在最后一起走进房子里。
吴加贝告诉霍蒲:“妈妈死了,已经下葬了,我们,刚刚去墓园看过妈妈。”
霍蒲猛地定住了。
老实说,他对温月白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庄园里,温月白很醋意地瞪着他,看起来却依旧好看。
温月白对乔敛右的爱,平时看不出,关键时候,却藏都藏不住。
平时风度尽显,关键时候,要多没风度,就没多风度。
有时候,他觉得,温月白活的挺分裂矛盾的。
他觉得一个男人爱这样一个女人,应该总是辛苦的吧?!
但是温月白走了。
旁边的人说,温月白走了。
安葬了。
死了。
在墓园。
他们刚刚去看过。
这是,确认了。
这个女人,死了……
突然就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霍蒲定在原地,看了看天,很久没动,像呆滞了似的。
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可你的脑海里分明她还在笑。
霍蒲笑了,他嘴角抖了抖,狰狞的样子隐见悲怆。
他在为生而为人难过,为生死不过忽然之间而难过,你的存在,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意外,就可以被抹掉。
你的感情,不值一提,终究会被遗忘。
甚至有一天,辜负它的人,恰恰是你自己。
霍蒲想象不到,乔敛右该有多疼啊……
天上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霍蒲被吴加贝拉到了客厅。
在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花被雨打着,辛辛苦苦生长了好久的花瓣,几滴雨珠就能导致完整的花瓣残废。
从某种意义上讲,人跟它一样脆弱。
霍蒲张了张口,说:“节哀顺变。”
吴加贝苦涩地牵动着嘴角,像在努力不让自己的样子太难看,但是最后却失败了,他放弃一般,往后一靠,说了谢谢。
霍蒲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又睁开。
“怎么那么突然……”他静静地看着吴加贝。
吴加贝抽了抽酸涩的鼻子:“爸爸说一夜之间的事儿,妈妈没醒来过就这么走了,就算没受过苦吧……后来爸爸一个人送走了妈妈,一切都办好了,才回来通知我们,那段时间……或许爸爸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样子吧。”
霍蒲说:“倒像他性格做的事儿,一夜之间,一夜之间……温月白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是吗?”
吴加贝点了点头。
霍蒲突然有点担心:“那么,乔敛右呢……他会……”
吴加贝看向了霍蒲:“什么?”
霍蒲说:“会很难好好地活下去吧。”
“爸爸说他会好好的话下去,虽然很难,但这是爸爸在多年前就答应过妈妈的,他和妈妈早就有了这个约定了。”
霍蒲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
他说:“我就怕……现在这样就好,就好。”
吴加贝勉强勾了勾唇。
楼上的房间里。
乔敛右看着墙上的婚纱照,温月白笑的弧度很小,却很美,她看着他,那一天他记得,摄像师提醒过温月白无数次,让她按照本子来,看镜头,会更好看,但是温月白不肯。
乔敛右要走温月白一样的路子。
温月白却霸道地扳正了他的脸,让他好好对着摄像头。
她说:“我看着你就行了。”
乔敛右自以为,温月白脑子有毛病,没见过这样的人,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霸道出理应如此的感觉。
但是乔敛右听了温月白的话。
摄像师拿着高薪,也不再纠正温月白了。
乔敛右转头看向了乔承,说:“你出去吧。”
乔承担忧地看着父亲。
乔敛右说:“我在你这个年纪,失去了我的母亲,接着失去了我的家,我的父亲,我离开了。”
“乔承,我离开又回来了,正如我失去了你的母亲又追回了她,经历了那么多,你的父亲,没那么脆弱,懂吗?”
乔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并且带上了门,尚有一丝缝隙的时候,乔敛右看到他的父亲依旧在盯着墙上的那张结婚照看。
他的父母感情特别好,好到,有时候,他以为,自己是顺带的,多余极了。
还好,吴加贝来到了家里,才让他不那么孤独。
吴加贝……想到这里,乔承下楼去了客厅里,果然看到吴加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们都很难过。
乔承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霍蒲问:“你爸爸呢。”
“他在房间里。”
霍蒲站起来:“别阻拦我,我去看看他。”
“好。”乔承也并不放心乔敛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悲伤的人不需要安静,需要被人干扰,宁愿愤怒,也别悲伤。
霍蒲走到了房间里,看到了乔敛右,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结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