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可做父亲的,一味就在乎自己所看重的,而不把儿子放在心上,一样混蛋。
没有谁想做傀儡。
也没有谁是错的。
只是心之所向不同,角度也完全不同,只是做不到换位思考,也做不到接受。
第二天太阳起来了,乔敛右和温月白也起来了。
温月白给乔敛右打着领带,顺便问:“昨晚苏贺什么时候走的?”
“四十分钟吧。”乔敛右估计了一下,“喝了几杯酒,聊了几句,就走了。”
温月白看着他,“你不会又怼他了吧?”
“我同情他。”乔敛右笑,穿上了外套,“不怼他。”
下午四点。
温月白换上一条裙子,裙摆长度适中,问:“车子到了吗?”
乔敛右嗯了一声。
“我给苏贺打了电话,没接。”温月白担忧地说,“平时老来,今天这个日子,该来不来了,看不见他,我不放心。”
乔敛右碰了碰她的头发:“他一个成年人了,能老指望着人看着他?!没事的,不要乱想。”
温月白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刹那芳华,明艳动人。
乔敛右低下头去。
门突然被敲响,他动作一顿,直起身:“可能是司机。”
转身去开了门,看到来人,乔敛右有点头疼了。
温月白从后面走过来,见到了眼前狼狈的少年,眸子微动。
那少年看到他们这一副好像要上电视的打扮,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了。
“你们是不是要出门啊……”
乔敛右冷声说:“跟你无关,来干什么?”
少年撇了撇嘴,年少轻狂地回答:“找姐。”
乔敛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微微让开身体,叫他和温月白面对面,悠悠道:“你看你们哪儿像亲姐弟?”
少年抬头看着温月白高贵典雅的打扮,再看看自己白体恤牛仔裤,自卑地垂下了脖子,几乎凭着少年的那点还没被磨掉的执着说:“那也是我姐。”
乔敛右冷不下去了。
这个少年太蠢,蠢得太单纯,所以,复杂的人,反而对这种人,想要包容一点了。
他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却见温月白也不是没有动容的。
“我刚从警局里出来就来了这里。”少年没听见他们说话,揪着牛仔裤,道明了自己,“姐,跟我回去看看爸爸吧,他活不了多久了,他一直在找你。”
温月白突然失去了说话和动作的力气。
血缘的无法摆脱,血缘的影响,都让她无力。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说:“你知道当年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要我吗?”
少年抬起头,目光明亮,说:“我知道。”
像邀功一样。
温月白自嘲地想,不应该吗,这是一个拥有着“创口贴”的幸运儿,目光就该这样明亮,他就该这样缺心眼,拿信息邀功,那么开心。
她呢,不过是一个拥有着旧痛的人,经年不愈。
活该在他的注视下黯淡。
“你说。”她平静下来,心都凉了。
“我妈妈不喜欢女儿,所以,所以就把你丢了,那时候我爸爸不在家里,等他回来,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喜欢……
温月白不无意外,果然还是不喜欢啊……
“重男轻女是吗?”一个女人重男轻女何其可笑。
少年点了点头:“因为妈妈小时候也是这样……爸爸很理解她,后来妈妈也后悔了。”
爸爸很理解她。
既然理解,又何必再找自己?
温月白道:“谢谢你对我说实话,但是听我说,你才是他们家的一份子,你什么都知道,你是合理存在的,你们这个家,如此就很完整了,你们不需要我,找我,只是愧疚而已,但我为什么要去为了你们的愧疚而成全你们呢?”
她走到少年面前,看着他:“我没有这个义务啊,不回去,不是报复,也不是恨了。在知道原因的那一刻,我释然了。”
温月白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这回是真的算了,我也根本就,不需要你们啊,我们没缘分,知道吗?”
少年红了眼。
“没,没缘分?”他哽咽道,“我们是家人啊……”
“不。”温月白红了眼,却笑得热烈,“这不是家人,这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我有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永远都不会嫌弃我,丢掉我,他们永远爱我,包容我。”温月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爸爸妈妈是不是也这样对你的?”
少年点了点头。
温月白收回手,眼里一片清明,说:“那就对了,可见在你心里,家人也是这个样子的,那么我选择留在家人这里,没有错吧。”
“你可以回家了吗?”
少年猛地抬起头:“我们有血缘,血缘还不够吗,不够你去见见爸爸吗,他活不了多久,你放心——”
温月白脸色微白。
乔敛右上前,按住了少年的肩头,把他踹出了门,随后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他回头快步走向温月白,将她抱紧:“忘了他们,乖,不疼了。”
温月白安静地合上了眼眸。
等着那阵子的情绪过去了,她像猫一样,用脸蹭了蹭他的衣服,闷闷开口:“时间差不多了吧,走吧,办事儿最重要。”
乔敛右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还疼不疼了?”
温月白摇了摇头:“心不疼,就是郁闷,难过,就,跟他怎么也说不通,他不理解,还怪我狠,怪我无情……你呢,你怎么想?”
乔敛右说:“你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我们又不是一个人。”
乔敛右拽拽她头发,笑,说:“是。”
“我们是一个人。”下巴轻轻抵在了她的头上。
“那个人……是不是要死了?”温月白抱紧他。
“你想知道,我叫人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