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问外头那个人就行了,只是我不想问,你也不想问,我们都不想问,我却在跟你纠结着不去见那最后一面是不是不太好?什么值得带到坟墓里去呢。”
“想不清楚你就先别想,等那个人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候,你以为外头的那个人不会来找你吗,到时候,你想不想去,才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温月白踹他,笑骂:“你好损,你这是要我等我爸死啊……”
乔敛右垂眸睨着她:“你爸?”
温月白不置可否,自嘲道:“好像无论我接不接受他们,能伤害我的刀,都在他们的手里,只要他们愿意,我绝对逃不掉。”
乔敛右说:“你可以逃到我这里来。”
温月白抬起头:“等吴玉的事儿完了,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跟那个人做一下亲子鉴定,但是我不想出面见他——”
乔敛右点头:“行。”
乔敛右再次打开门,那个少年还蹲在那里,立刻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温月白面无表情地说:“你进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在家里等我们。”
乔敛右挑眉,似乎疑惑于温月白突然的决定。
少年站了起来,狂喜的姿态,一点都不端着,不虚伪。
他说:“可我没有衣服……”
温月白看向了乔敛右:“你穿他的,我们卧室有,楼上第二间。”
“好!”少年点头,大步走进门,像生怕温月白改变主意了一样。
在温月白和乔敛右再次打算要走的时候,少年在背后好奇道:“姐,你们要去哪儿啊!”
温月白没搭理。
乔敛右回头看了他一眼,起了欺负的意思:“去抢新郎,去吗?”
少年目瞪口呆,后退了两步:“真的吗?”
乔敛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抬手关上了门,隔绝了那张傻兮兮的考拉脸。
温月白已经坐在了车里,乔敛右后来到,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问了一句:“留下他吗?”
温月白说:“他不肯走,是下定了决心在跟我耗了,那我就教他认识认识糖衣炮弹是什么样子的。”
乔敛右勾了勾唇:“他真的在把你当家人,对你是半点不客气,不过可惜了,你比他更不客气,悠着点,别把他欺负哭。”
温月白看着窗外的人海:“暂时总要把他欺负走,我看他就烦。”
“嗯。”乔敛右把她的脸掰回来,“那看看我吧。”
温月白目光温柔。
乔敛右低下了头。
华丽的订婚宴上,所见的人都是一张笑脸,好像真心就摆在那里,只等你上前享用,可当你真的上前了,只会碰到碎成一块块的铁片,毫无温度。
强吞,会流血。
暗潮汹涌的宴会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苏贺,就不一样了。
苏贺今天穿了白色西装,尤其鲜亮,他本来就长得好,这么刻意显眼,就更吸引人的眼球了。
温月白本想走近,却在两步后突然停下。
她看到老师微笑着穿过了人群,走向了苏贺,用格外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苏贺。
也看到苏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苏贺当然比不上老狐狸,今天这么一刚,心恐怕要被伤得留疤了。
温月白走了过去,却被乔敛右按住了手。
她抬头看着他,乔敛右也在看着那个方向,他说:“别去,被我们看到,苏贺会更难过。”
其实吴玉的父亲要说什么,难猜吗?
不难猜。
他看不上苏贺。
他是吴玉的父亲。
苏贺爱吴玉。
而他们是苏贺的朋友,苏贺不会愿意他的朋友,看到他被心上人的父亲看不起这一幕,太难堪。
哪怕心里都有数,但是,仍然是不能说。
有些事情,是帮不了的。
真实存在的隔阂,只有当事人去消解,旁人多看两眼,都是多余。
苏贺一个人站在那儿,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握着空杯一动不动,目光悠远,像他已经不属于这里。
“事情过后,你可以去陪陪他了。”乔敛右对温月白说。
温月白叹了口气,朝苏贺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到苏贺的眼眶已经有点红了。
苏贺突然来了一句:“没希望。”
温月白停住。
苏贺说:“一点希望都没有,我跟他。”
有一种爱,被这里的人,好唾弃。
他在来到这里,才感受到这种真切的痛苦。
“我不可能变成女人。”苏贺浑身都冷,“他也不可能,所以没可能。”
温月白震惊了一刹那:“你别被老师洗脑——”
“我来根本没有意义。”苏贺抬起头,目光空洞,“我为什么要来呢,来把他拽下不被人瞧得起的地狱里,来毁灭他本可以拥有的正常的生活吗?我是来毁灭他的吗?”
苏贺愈发红了眼:“我不是,我没有想过这么做——”
“苏贺。”温月白眼里闪过一丝隐痛。
她什么也帮不了他们吗。
“你要怎么才能好过一点?”她问他。
“我想走,带我走吧。”苏贺放下酒杯,“我放手了,他就不会被我干扰到了,不会被人唾弃,不会失去父亲,不会失去家族了,不会被流放了,不会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是不是?”
“不是的……”温月白急得眼睛都有点模糊。
她回头,向乔敛右求救:“他要走。”
乔敛右走过来,冷冷地看着苏贺:“昨晚你没想清楚吗,你是想清楚了才来的,怎么到了中途你要走?你还是苏贺吗。”
是那个在校门口带着人拦住他告诉他,他有多喜欢温月白,是那个明知道会输却还是把他拉到拳馆里用力一搏的,那个勇敢无畏的苏贺吗?!
乔敛右把苏贺拽到了洗手间,按着他的头叫他洗把脸,照照镜子,冷静一下再说话。
苏贺说:“我很狼狈。”
“带着一身孤绝来了的你很耀眼,吴玉会喜欢这样为他的你,他会跑的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