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愈发温和:“那你要告诉我,你有没有答应他?”
时洐泪麻木地落下了眼角,他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蔚清一颗心,如堕冰窖。
她如临深渊,一字一句地挤出来,呼吸困难,“你答应了他,是不是?”
时洐摇着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你别问我。”
蔚清垂下了手臂。
她仰起头,好笑地抿了抿唇,心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负面情绪全都堆在了那儿,堵得五脏六腑都不通了。
她眼前一黑,彻底被泪模糊了视线。
“跟天下比份量,我是这世上最蠢的女人!”
她一把推开他,随后打开了门,冷风呼啸着刮在她的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冷了。
时洐从凳子上站起来,被风吹的头疼:“你别站在那儿,你关门,进来……”
蔚清却跑了出去。
她想离开这里,不是王府,不是将要围困她的皇宫,也不是什么佛寺深山老林,她想离开这里,是全部的这里,是这个乱世,是这个古老的,叫人觉得可怕的世界。
“蔚清——”
时洐追了出去。
蔚清一路跑着,忽然踩到了石头上,狠狠地摔了下去。
她却再也懒得站起来了。
她曾经得到过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和忠诚,那个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会把她当做是唯一的选择。
她后来才发现,她不过是幸福的人身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胞而已。
她有了难得一遇的机会,来到了主人的前世,代替主人,将这一世圆满,不叫这一世连累她下一世的幸福的人生。
她在这一世里找到了那个人,那个把她当做唯一的选择的人,但是那个人却变了。
那个人爱江山,胜过爱她。
那个人一而再地选择了江山,也选择了暂时把她推出去。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一旦她和他的江山失去平衡,他会选择江山,而不是她。
然后还能理所当然地责怪她,为什么跟别人走了。
他好厉害啊……
蔚清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了起来,她看着他冷硬的表情,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时洐心口生疼,慢慢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我没事了。”蔚清面无表情,“就是嫌屋子里太闷,出来吹吹冷风,冷静一下。”
时洐垂下了眸:“对不起。”
他也被她吓得清醒了。
那一刻他真的差点以为她再也不回来了。
蔚清望着时洐,十分清醒:“既然你已经答应了皇上,说明,遗诏你也拿到了。”
时洐点了点头。
蔚清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好,履行承诺吧,你让我跟他走吧。”
时洐说:“嗯。”
他想,反正以后她都是会回来的。
蔚清平静地说:“回去吧。”
她想,反正以后都是会走的。
时洐微微一笑:“好。”
蔚清看着他脸上的笑:“你很高兴吗?”
时洐微怔:“不。”
蔚清目视前方,说:“不必要忍着,你该高兴的,以后,终于不用被刺杀,终于拿回了你本就该得到的一切,搁我,我也高兴啊!!”
时洐看着她:“你……去了佛寺,好好照顾自己。”
蔚清颔首:“好,一定,你也保重。”
时洐皱了皱眉,那么平静,他反而觉得有一点不真实。
反而,更不安了。
时洐为了驱逐那份不安,不停的说话:“我会去接你的,用不了多久,你会回来的,你会是天下最好的皇后。”
蔚清笑了笑:“用不着的,你做皇帝,直接封一个皇后就是了,不用特地留给我。我不在乎这些东西。”
时洐手指一颤:“不,我要留给你。”
蔚清看向他:“真的不用。”
他摇头,不肯答应。
“算了。”蔚清别过脸,说,“随便你吧。”
“我会跟那个位子,一起等你。”时洐认真地说,“我和那个位子,永远都是你的!”
蔚清突然觉得他就像是一个迟到的卖家,固守在原地,以为来了就有人买他的商品,就是不肯离开。
殊不知,客人已经不等他,改逛别的地儿买去了。
这世上谁没了谁不能过?
或许会有一瞬间信仰坍塌的崩溃了,可其实崩溃了以后,反而感觉的是放开了以后的轻松。
她现在就觉得很轻松,没有了信仰,她一个人,更轻松了。
一夜安眠。
时洐第二天去了皇宫,就再也没有回来。
管事儿的跑过来说:“王爷做皇上了!”
她没有半点惊讶,“哦,那你们还不快去宫里头伺候他。”
“王妃,您不去吗?”
蔚清笑了笑:“你们去吧,我有别的去处。”
管事儿的不理解,但是这次回来,的确没有被交代,进宫的时候把王妃一起带上的吩咐,只好点了点头,想着,可能王爷另有安排吧。
服侍蔚清的丫鬟对蔚清有了感情,看着府里的人都进宫去了,她立在蔚清身后,纹丝不动。
蔚清靠在躺椅上,闭眼假寐,等没了动静了,才睁开了眼睛,一下就看到了这丫头,就问:“你怎么不走啊?”
那丫头说:“我跟着您走!”
蔚清笑:“宫里是个好地方啊,你舍得吗?”
那丫头说:“宫里不是好去处,我姐姐去了,结果死在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