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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情思

茶几上放在她身前的那杯白水已经凉透了,再不见丝毫的热气。

“吃饭。”

她闻声看了过去,却见他已经将一大碗面端上了餐桌。她立刻起身想要去帮忙又不知应该做些什么,站在他身边无所适从,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从橱柜里递给她两双筷子及勺子,及其自然地开口吩咐,“去洗。”

柏水不做思考下意识地接了过来,转身走向他背后的水池听话的去洗。却有些恼他这副语气感觉自己像是他的下属一般,与旁人说话就是强势无商量的样子。

“坐。”又是这样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

她心底再百转千回,脸上也憋着毫不露怯。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面,红色的西红柿、青绿的菜芽尖、金黄略焦的煎蛋、有些糯的面汤看起来还让人挺有食欲,比她往日的量多了些。可又看了看对面人手里的那碗,她觉得面前这碗若是自己努努力应该还是能够吃完的。

屋内的画面有些奇异。

原本互不相识许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人竟在一人的家里共进晚餐。想来就算不是谈笑风生、喜笑颜开,也应该是礼貌有序、你来我往,而并非两人一语不发、埋头苦吃,就像是餐厅里拼桌的客人互不往来我就仅仅是来吃个饭而已。

她胃有些撑了。也觉得他有些谦虚了,至少这味道比她的手艺要好。至于好多少,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想起他先前说的话,莫不是在诓她故意逗她来着?念及这种可能,她抬头却诧异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面前的那碗解决了个干净正盯着她看。

这一瞬,柏水觉得自己输了。如果是她偷看他被发现了,她第一时间肯定会仓惶躲开。而他定力太强被发现后毫无躲闪之意,反而光明正大、一脸正气地与她对视。她忽然就觉得这碗面的味道似乎也不是多好吃了。

“吃不下就别硬撑。”

“我”如果此刻她的心情好,她应该会傲娇地开口反驳说自己可以吃完。可是,她有些心情不好,却还是开口称赞并解释说,“味道很棒,是我下午蛋糕吃多了!”说完便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我帮你收拾。”

“不用。”

“你做饭,我帮你洗碗,应该的!”

“我说,不用!”他扣住她的手腕,今日从两人相遇到此刻这是他语气是最重的一句,压低了嗓子似乎是从喉咙间挤出来的。

她傻傻地站在那里望着他,将碗放下轻轻用力便扯回了那只被扣住的左手,“好。”

他发觉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重,可他依旧并未开口说些什么。拿过柏水面前的碗筷并收拾了桌面残余的汤渍便转身朝着右后方的洗碗池走去,一语不发开始清洗。缕缕热气从他指缝间飘出,柏水很想装作若无其事,扯了扯嘴角确实没办法扯出笑意,“何队长,请问我的内存卡可以给我了吗?”

“稍等。”关掉水之后将碗擦拭干净放进了橱柜,何许绕过餐桌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到茶几边角停住,微弯身子从一个拳头大小的深灰色口袋里拿出了内存卡。

柏水在原地等着他走过来,伸手接过后看也不看神色平静地开口,“谢谢。”她坐在换鞋凳上换鞋而那墨绿色裙摆再次散落铺了一地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花,起身后取下了挂在壁面的挎包,“今夜的晚餐很棒,再见!”

“我送你。”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距她大概一米的样子。

“不用了,路线我已经记住了。两个左转、直走到尽头再右转就是大门。”她清晰而准确的说出了路线,半点迟疑都没有,想来是早已在脑海中记住了路线。

对话就此终止。

她走了,半点拖泥带水都没有。镶嵌在面容上的似皎梨的小漩涡今晚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此时也一并被带走了。他握紧了拳头,心底恼极了。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源于这是他少年时的喜欢消弭而亡的一天。而她无非是被迁怒的无辜者罢了。

他朝着客厅窗户走去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没有思考地大步转身夺门而去,顺手带上了挂在墙面的雨伞。

因为是修建较久的小区,楼道间的灯光有些昏暗,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自己的脚下,不知怎的她觉得左脚脚踝有些疼了,还未走出单元门楼梯口便被一阵夹杂着雨水的湿润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下雨了,虽不是瓢泼大雨可这雨却也不小,不是春日里那种蒙蒙细雨。想起那一段距离不算短的碎石小路,她有些头疼却也没得办法,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她觉得自己左脚脚踝疼痛愈发明显了。来不及多想将包斜挎在身上,脱掉了高跟鞋迅速的冲进了雨里,即便做了思想建树却还是被这雨水的冰冷程度冲击到身子打了个冷颤,脚下的频率愈发快了起来。

一路上她跑得是跌跌撞撞,刚开始她还知道双手抱着脑袋遮挡一下,到后来反正浑身都湿得差不多了索性不再挡雨,拼尽全力地朝门口跑去。她甚至万幸这小区修建良久面积不大,否则她今夜估计得倒在这里,被冷得。

终于看到了小区门口自己的座驾,她终于露出了笑意,赶紧从包里翻找出了车钥匙开锁。等她坐进车里正要按下点火开关的时候,发现自己车里湿润一片,她傻住了,瞬间想要埋了自己,她竟然忘记关掉天窗,此时雨水正从那半身宽的天窗里扶摇直下而那声音竟像是嘲笑。她赶紧将天窗关上此刻却也不敢贸然打火。后备箱里有干毛巾,她在前座拿不到,只得又下车。

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座驾跟着她真是命途多舛。剐蹭、抢劫、枪伤、被水淹这还没有半年呢,许是别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事她在这几个月全数都给碰上了。

而距离车不过三米的地方一直站着一道人影。其实他在半路的时候就已经追上她了,见她拎着鞋一股脑地往前冲,他便一直跟在后边。他想了想也没有开口叫她,毕竟她已经上车了。只是迟迟不见车子启动,不到一分钟后又见她下车手忙脚乱地从后备箱里拿了好几条毛巾,打开前车左侧的车门上半身在车里,下半身在雨里,透过灯光才发现她似乎在擦拭什么。

雨夜里,那双雪白赤足有些泛光。

他没有忍住还是走了上去,才发现车里湿漉漉一片,即便她擦了好几分钟,依旧是湿漉漉的一片。女生的力气天生就不大,已经湿透的毛巾她拧不干就这样一直恶性循环着。

他有些诧异这世上竟还有大条到如此地步的人,她居然没有关上天窗。

雨又大了两分,像是黄豆往下砸一样,他看着她的背影瑟缩了一下。于是,不动声色地上前在她震惊的目光下接过了她手里的毛巾,将她赶到车内后座里坐着,脱下自己身上白色的连帽衫外套盖到了她的身上,一语不发接替了她的位置战斗。男女力气的差异在此事上一览无余。随着他每一次用力拧动毛巾,手臂、大臂、背肌便会伸展一次,她甚至能够隐隐看到他腹肌的线条。

毛巾太湿了,他干脆脱掉了自己身上薄薄的一件长袖针织衫重新再擦拭了几遍。他还剩下一件背心,这一次她将他上半身所有的肌肉线条都看得是一清二楚。她有些失神了地看着,直到对上那道熟悉的目光,她才回过神来脸上却滚烫一片蔓延到了耳根。

“谢谢。”她赤脚踩着才安装上不久的细绒毛脚垫,试图驱走一些冷意。

随着他手腕用力,裹挟浸入在他针织衫里的雨水随着他的拧动顺淌而下与车窗的夜雨融合交融在一起,再无法辨别。他站在车门之外看着她,这一夜雨色都被揉进了他平静的墨瞳之中,雨水淌过他分明的五官又落下。

下一瞬,她推开了车门,身子却往里侧坐靠近另外一扇门,而她的身旁空了一个位置。

他看了两眼,矮身坐了进去。

一扇透明的车窗将这个世界一分为二,车外夜雨欢快地自黑幕之中落下将夜空撕开了一道道晶莹的口子,滴滴嗒嗒地落在车身上,砸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道狼狈的水迹。而车内,除了低低沉沉的呼吸之外再无旁物,静寂无声,像极了窗外那片浓厚且暗的夜色像是在出演一步沉默的哑剧。

他浑身湿透了全身的肌理淌着水光,她伸手解下了连帽衫还给他,“擦擦吧。”明明她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湿湿的乌发呈片状地贴在她的脸颊上散落地打在肩头,浑身冷到脚尖都绷紧了无意识地在细绒毛脚垫上磨蹭着,却还执着地把衣服还给他。

见他没有接过,柏水将衣服轻轻放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向左侧垂头就那样利用手腕的发绳将头发挽了起来,“你回去吧。我会打电话给维修店过来拖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收手的动作有些快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他将自己手上的衣服搭在手臂上,“这个时候哪家维修店还会开门?”更何况还是暴雨天气。

“哦。”她疲惫地靠着椅背。

“我喝酒了,没法送你。”

“嗯。”她开始有些头疼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雨的原因。

“去我家吧。”

他再轻不过的一句,却如同此刻车外的响雷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