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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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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执意要参与油漆店的经营,简光伢和另一股东何苦也劝他不住。操小玉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何文接手油漆店的第一天就不再到店里去了。第四天下午油漆店就被本地人砸了个稀巴烂。

祸终究还是出在嘴上。那天一个客人进店里说买几罐黑漆回去涂墙,何文说我们老家刷棺材才用黑漆。没有人明白一个成年人为什么会这样接人家的话,他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他可能还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甚至觉得自己接的话很幽默风趣。客人五十多岁,脾气算是很不错的,当时并没有暴跳如雷,只是甩手走了。可怕的是,何文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混蛋,不但没道歉,还追出来问人家买不买。

客人说不买了,你留着刷棺材罢。

何文说便宜点卖给你,好不好。

客人说送给我也不要了,你这样的店开不长的。

五个本地的无业青年当时正在街上游荡,见到客人铁青着脸嘴里骂骂咧咧,因为认识,问怎么回事。

客人说油漆店那个屌毛太没口德了,我打算买几罐黑漆回家涂墙,他竟然说黑漆是涂棺材的。你们知道,我那可是刚盖起来的新房啊,人还没住进去,本想讨个口彩,结果听到这样的话——没见过这么口臭的人,我现在心里还“怦怦”直跳。

本地青年说不应该啊,河南婆很会说话啊。

客人说河南婆今天不在,是个男的。

本地青年说是矮子,矮子也很会做人啊,见到我们就给烟。

客人说也不是,矮子跟河南婆是两公婆,我都认识,今天是另外一个。

本地青年说哪个。

客人说不认识,嘴巴太臭了。

本地青年说你先回去罢,我们去店里看看。

几个人来到店里,见到何文,说老板娘呢。

何文说什么老板娘。

本地青年说河南婆。

何文说河南婆也是你叫的。

本地青年说你是这店里的什么人。

何文说看不出来么,我就是这里的老板。

本地青年说老板不是矮子么。

何文说现在改我了。

本地青年说什么时候盘给你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啊。

何文说有你们什么事,你们干嘛的呀。

本地青年说矮子把店转给你的时候没跟你交代规矩么。

何文说交代什么规矩啊。

本地青年说恭喜你做老板了,给两包烟钱罢。

何文说凭什么给你啊。

本地青年说我们都上门道喜了。

何文说我也没叫你道喜啊,你们算干嘛的啊。

本地青年抬手把一罐油漆从货架上扒拉了下来,说哟,不小心碰倒了。接着又拿起一罐油漆扔在地上,说哟,摔了。

何文说你们别找麻烦。

一个矮何文半个脑袋的本地青年上前照着何文的脸挥了一拳。就一拳,就这么一拳,何文立马就怂掉了。精神上怂掉了的何文嘴上却依旧硬气得很,说行,你们敢动手,我记住你们了,你们给我记住了,下次别让我在街上撞见。

没有人明白何文的逻辑在哪里——当场不敢还手,竟然威胁人家小心点;人家在自己的店里闹事不敢还手,竟然威胁人家别让他在街上撞见。这样的威胁能吓住谁?至少本地青年没吓住,提起店里的凳子,当着何文的面,不紧不慢有条不紊把货架上的油漆打翻在地,把摆放电子手表的玻璃柜台砸了个稀巴烂,然后扬长而去。

几个本地青年走后,何文去了离油漆店不足一公里的何齐厂里。

在办公室见到何苦,何文说哥,有人在油漆店闹事。

何苦说谁。

何文说“曼姐”的人。

何苦一下炸开了,跳起来转身就往外跑,在路上顺手捡了一根成人手腕粗的木方,冲到油漆店,店里一片狼藉。何苦冲出来问街上的围观者,人往哪个方向去了。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指了一个方向,何苦顺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五个本地青年没有走远,也很好认,因为身上沾着油漆。何苦冲到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一个青年脑袋上铆了一棍子。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何苦举着棍子又往另外一个青年头上挥了过去。解决掉两个,剩下的三个也回过神来了,四下散开,遍地找凶器。何苦追上一个腿脚稍微慢一点的,又一棍子铆在对方后脑勺上。剩下两个也找到了武器,一个钻进旁边陈岭南的建材店拖出一根两米来长的螺纹钢,一个在路边马路牙子上掰下一块松动的水泥块。其中一个脑袋上挨了一棍子的青年也清醒了过来,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三个人拿着凶器向何苦围了过来。何苦冲着手拿螺纹钢的青年迎上去,空手挡开劈过来的螺纹钢,手里的棍子照着对方的太阳穴挥去,顺手夺过了对方手里的螺纹钢。与此同时,背后一块两三斤重的混泥土拍在何苦后脑上。何苦一个趔趄栽出好几米远,倒地的同时,手里的螺纹钢往身后挥去,劈在其中一个扑上来的青年大腿上,接着眼前一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跟着何苦从厂里跑出来的何文站在围观的人群里竟然自始至终没有冲出来帮一下。赣州佬文东生和杨维当时正在附近的汽车站候客,听说有人在打架,骑着三轮车一路飞奔过来看热闹,结果发现几个满脸鲜血浑身油彩的本地烂仔摁着打的人是何苦,两人跳下车,不约而同从车后座下的工具箱里抽出一把改锥冲了上来,三下五除二把几个本地青年架开,手里的改锥戳在对方眼睛上,说停不停手,不然挑出你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