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长弓说四百就四百。
这么一来,五百人一下子变成了九百人,预算也就要相应增加了。增加多少呢,增加五万罢,因此预算也由十万变成了十五万。
乔国切听说了这个事,说你们怎么就不开窍呢,这个事要是交给我来办,不花厂里一分钱,还有得赚。
覃长弓说你他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快点说。
乔国切说摊派嘛,供应商,经销商,跟工厂有业务来往的相关人员和单位,能请的都请来,请来的都摊派,视不同关系往每个人头上摊,五千打底,不设上限,分分钟百八十万就到手了。
伍德利说乔国切,你这种人早晚会坐牢。
覃长弓说你还别说,这混账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哦。
乔国切说什么叫不是完全不可行,是完全可行,就该这么操作。你想嘛,我们能让他们发财,也能让他们发不了财,他们敢不出这点血——而且我们还要实名登记,谁他妈也休想偷奸耍滑,三五百就想蒙混过去,门都没有。
覃长弓说有道理,就这么搞——哪个经销商要是捐少了或者不捐,明年就断了他的货;哪个供应商要是捐少了或者不捐,明年就不要他的货。
伍德利说要这样搞的话,那就不能是我们工厂内部搞一下了,zf相关领导也要请——到时候即使犯了错误,zf领导参加了,事后他们也不好意思追究。
覃长弓说伍德利,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你想得太周到了——请,全都请来。
就这样,原本只是想工厂内部小小的搞一下,最后把市长也请来了。原本五百人的厂庆,最后来了一千五百人。庆典结束后,财务一核算,刨去晚会宴席礼品等一切费用,还纯赚了四十六万。
厂庆结束后,乔国切没有马上返回四川,请求覃长弓把他调回厂里。乔国切已经不想辞职下海了,因为想也白想,覃长弓肯定不会放他走。既然走不掉,那就只能要求进步了。可眼下的现实却是,做一个区域经理,不但施展不开手脚,还有被边沿化的危险。因为随着工厂规模的日益壮大,覃长弓身边的人才也越来越多了,乔国切一旦离开权力中心太久,搞不好就被覃长弓忘了,所以必须尽早回到覃长弓身边。乔国切的目标是,覃长弓在任的时候,自己至少应该是三把手;到时候覃长弓退下来了,自己即使不是一把手,也应该混个二把手,不然人生就没有价值了。
但覃长弓不会这么轻易让乔国切回来。覃长弓看透了乔国切,这个家伙能力超强,也野心勃勃。覃长弓认为,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关键就看自己怎么调理他。覃长弓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准许他回到厂里,因为眼下更需要历练的是伍德利。伍德利行政经验丰富,管理能力也出众,考虑问题周到,还能团结大众,做覃长弓的接班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覃长弓总觉得伍德利还缺乏点战略,视野过于狭窄,不够放得开,正如给他取的绰号“伍补充”,是个绝对称职的二把手,做一把手还欠点火候。电器厂这几年的发展如日中天,覃长弓也对企业未来有一个长期的战略布局。可覃长弓也明白,自己已经五十四岁了,再过几年就该退休了,到时候伍德利能不能肩负起一把手的重任,还需要时间磨炼。如果过早把乔国切召回来,以他的能力和格局,很容易就把伍德利比下去了,覃长弓的计划也就打乱了。意思也不是说覃长弓不愿意乔国切超越伍德利是出于私心,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覃长弓不愿意乔国切取代伍德利接自己的班,仅仅在于他已经看得非常清楚,如果让乔国切接班,自己辛辛苦苦做大的企业很可能就毁在他手里了——这个家伙从不按套路出牌,骨子里就有赌性。在企业草创阶段,关键时刻赌一下很有必要,但企业做大了依旧死性不改,那就要出问题了。也就是说,乔国切只能做二把手,必须有个人在上头摁住他。
覃长弓说乔国切,你要回来,也可以,我给你定个目标,在你负责的西南区域,从明年开始,两个亿销售额,每年增长百分之二十,连续五年你都完成了,回来我就任命你做副总。
乔国切说要是完成不了呢。
覃长弓说你肯定能完成,我不会看错人——万一完成不了,我也让你做副总,就看你有没有脸回来。
乔国切说老覃,这可是你说的。
覃长弓说我说的。
乔国切说立个字据罢,我生怕你说话不算数。
覃长弓说不用立什么字据,我要想改主意,立了字据你也奈何不了我。
乔国切说老覃,你这就是耍无赖了。
覃长弓说这就看你怎么看我了,你要是认为我会耍无赖,那今天我们的谈话就当没发生过;你要是觉得我值得信任,那就照我的吩咐去做,你自己看着办。
乔国切说行,我相信你,不过我临走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覃长弓说你先说来听听。
乔国切说陈国清至今还在车间,身上一年四季一股机油味,我每次回来都没心情跟她亲热了——你能不能在办公室给她安排个职务呢。
覃长弓说你应该叫你老婆勤洗澡,多用香皂。
乔国切说洗不掉,味道都腌到肉里了——我替你出生入死,这点要求不过分,你不能让我寒了心。
覃长弓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