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人定出来的,为什么我们要让它……证明那么多东西呢?”阿郢侧过身微微往前走了两步。
“对呀。”紫罗点了一下头。
眼角余光看到紫罗被自己的举动吸引住跟着缓慢踱步,阿郢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声抱歉。
“或者,我们将责任交给时间吧。”走过了柱子与柱子之间的间隔,阿郢又在另一根柱子旁边站定,回头看向了紫罗:“其实有很多事情,人本来已经决定了……”
“事实上,人所能决定的,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紫罗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鬓发,轻轻地叹了一声,道:“虽然我已经任职为副队长,不过我依然觉得,人分好坏,妖兽也一样分好坏。”
“五号实验室里的那个……女人,就是三年前的那位吗?”看到阿郢瞪大了眼睛,紫罗忍俊不禁地笑了。
“香味……是一样的。”简单地用几个字来解释了她之所以猜到吕竹就是三年前阿郢那位神秘女友的原因,紫罗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行动警报的闪灯和提示声突然响起。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紧急集合,三分钟之内准备出发……”
“阿郢,队伍准备出发了,我要过去上面的队长办公室守着——”紫罗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流转,仿如两颗璀璨的明星照亮了云雾翻腾雷声隐隐的夜空。
“记住,特警不一定必须要有警章才能证明自己是特警;但是有很多时候,拿着警章,能开启许多只有特警才可以行走的捷径。”抓紧时间最后又叮嘱了一句,紫罗急匆匆地向集合处跑去。
积聚了许久的暴雨,在风势越发强盛时,伴随着行动组的警报声,倾盆而下。
外面狂风暴雨,室内平稳如旧,唯独冷白的灯光照在寂静的走廊上,带出冷清而诡异的气氛。
阿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面无表情地缓步往五号实验室的入口处走来。
高大的实验水槽磁力场控制器旁边,留守在此的医生正在根据吕竹的妖化情况来检测和调整数据。
忽然,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为轻微的皮鞋塔在瓷砖上的声响。
医生心里一慌,一下子转过头往门口的布帘处望去。
“阿龙?”布帘掀开后露出了一个高瘦而熟悉的身影,一心搞科研、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八卦意识、以至于目前尚处于一知半解状态下的医生,笑着和阿龙打了一句招呼之后,瞬间被阿龙一拳打晕。
低声和倒地的医生说了一句对不起后,阿龙扑到前方那个实验水槽磁力场控制器上,快速地动手一个一个关闭运行着的程序按钮。
仪器上那些红色小灯绿色小灯的光混合着斜照在他的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痕煞是骇心动目。
成功把磁力场关闭之后,阿龙抬头看了实验水槽一眼,抄起了旁边一把折叠椅,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实验水槽狠狠一砸!
如之前为吕竹挡下致命一击一样,阿龙张开双臂把从砸破的水槽里跌出来的吕竹接住,抱起她就要往外逃离。
刚刚跑到门边,门外忽然又闪进一人。
“是我!”看到瞬间绷紧了手臂的阿龙准备放下吕竹开展攻击,阿郢急忙表明身份。
“你怎么进来的?!”阿龙跟随着阿郢跑到走廊上,疑惑地开口问道。
“是紫罗——”阿郢一边警戒着在前头带路快跑,一边解释道:“她暗中给我开启了大楼里所有门的权限!”
此时,紫罗坐在大楼最高层的队长办公室里,看着那一盆她送给加山队长的盆栽,不禁无声地叹息了一阵。
那枯萎的躯干和褐色的花朵,明白地显现出这条生命已经因为疏于照料而濒临死亡。
这个似曾相识的可怜模样,令她的思绪,也仿佛飘回了年少之时。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是她的母亲独自一人辛苦地开花店把她养大的。
母亲爱花,因此就连作为女儿的她的名字,也是取自于母亲所钟爱的“紫罗兰”一花——希望她如同这种花一样,倔强生长,美丽动人。
这种象征着高雅和诚实的小花,不甚名贵,但聚集起来时茂盛而鲜艳,大片大片的蓝、紫、白混合在一起,香气浓郁而且还绚烂夺目。
开花店的人似乎都爱背花语,也不知道是为了生意更好,抑或是兴趣所致。
自小,母亲就一点点地教着她花语,就从她的紫罗兰开始:蓝色紫罗兰代表着“我将永远忠诚”、白色紫罗兰意味着“让我们抓住幸福的机会”、紫色紫罗兰倾诉着“在梦境中爱上你,对我而言你永远那么美”……
很可惜,她一个都没有得到,也一个都没有做到。
而这原因,都起源于一株母亲回乡时偶然带回的、据说是非常珍贵的血色昙花。
这株血昙,母亲大概是想着培育到将近开花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只是,那时尚还年幼的她,看到了这株花有着如人一般的智慧,也听到了这株花的夜半细语。
那是成年人被物欲蒙蔽住的双眼和双耳所看不到、听不到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之外,还有着另一种智慧生物的存在。
人类的孩子,在未沾染世俗时纯真而又懵懂,眼中的世间只有黑与白。
不幸的是,童年的她,因为贫穷,被划分到了黑色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