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盂道人道:“贫道纵横江湖多年,见过最厉害的高手便是我们的掌教真人。而掌教真人这些年不常外出,一年中倒有大半年在闭关修炼众妙剑法的最后一式。而开了六脉以上的高手,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至于开了七脉的强者嘛,其实这些日子大家慢慢形成了一个共识:自从大半年前的那件事之后,当今武林已经没有贯通七脉的人了。”
张启道:“原来如此。”
仰盂道人自夸道:“贫道当年在煊赫城连斩十四名邪教高手,在接天山约战七仗,从无败绩,这些事情,司马平都是知道的。而司马平虽然及不上我这个当师叔的,但对付一般强盗和寻常武林人士绝对是绰绰有余,有他在当可保得员外一家上下无虞,不必太过忧虑。”
张启拱手道:“是老夫井蛙之见了,来,再敬道长一杯,也请道长讲讲当年的事迹给我们寻常人开开眼。”
这个提议对于仰盂道人来说可是求之不得,他笑道:“好说好说,当年在煊赫城,有十四名邪教高手为恶,城中的百姓苦不堪言,官府几次派人搜捕都无功而返,反而折了几个颇有能耐的捕快……”
这边主桌二人相谈甚欢,他们是宴席中地位最高的人,他们谈话时,附近自然没人敢插嘴,借着酒劲二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锅子传菜的功夫也听到了只言片语,心道:“这仰盂道人果然是个大高手,等豆腐上桌,若是他吃的满意,我便能借机搭上话。到时候只要问他觉得这菜口味如何,再跪倒恳求,那么给江围报仇的事就有指望了。这里人这么多,料来他抹不开面子,多半会答应。”
锅子并不知道,仰盂道人无意间也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奇道:“咦?”
张启看仰盂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道长?”
仰盂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应该是我多心了。”
不多时,轮到锅子做的那道炖豆腐上桌,锅子见菜端上主桌很久,那仰盂道人却似乎对豆腐没什么兴趣,只对着其他的大鱼大肉频频动筷。难不成张启的情报有误?玄牝派的人对炖豆腐其实并没有偏爱?
这边锅子急,桌子上的张启也急,他心里暗暗责怪锅子,心想这小子也太不晓事了,这豆腐看起来就是整块拿水煮了一下然后便捞了上来,不仅看起来太过平常,似乎也闻不出什么味道,难怪仰盂道人对这东西没兴趣。
不过张启思来想去,觉得既然坊巷间把锅子的厨艺传得神乎其神,想必应该多少有些门道。就算这只是一道普通的豆腐,也总得让仰盂道人明白他“特地准备”的心意。于是开口道:“道长,府上有个厨子,专门做豆腐的,您且尝尝?”
其实锅子哪里是“专门做豆腐的”人呢?只不过张启要强调一下“专门”二字,以显出自己用心。
其实玄牝派上下不过只有掌教芥舟特别爱吃豆腐罢了,所谓上行下效,现在又没有派中的其他人,仰盂道人本人其实是个重口味,此刻自然想吃什么吃什么。
听张启如此劝到,仰盂道人捱不过面子,只得伸筷去夹。却不料这豆腐刚一遇到筷子,竟如同雪山崩塌一般滑落开去,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闭上眼睛细品。
张启试探道:“道长,这菜的滋味如何?”
仰盂道人猛然睁开眼睛叹道:“妙啊,一块豆腐竟能做到如此鲜美。”
客人吃的满意,张启这个当主人的自然也有面子,他也尝了一块,果真不同凡响。张启不同于仰盂道人常年行走江湖风餐露宿。无论是过往在朝廷还是现下致仕在家,他可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嘴。多年来,他是正经吃过些好东西的。
天下皆知,豆腐虽然口感独特,但味道寡淡,需要将其他食材“合味”进去才能拥有浓厚的滋味。
张启只一口便可尝出锅子此人对火候的确掌握得到家,这道炖豆腐虽然看去寡淡,但实际上却把鸡汤和火腿等多种食材的味道炖了进去。但他很清楚,这道炖豆腐真正奥妙的地方在于其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鲜味,以他舌头之刁钻,见识之广博一时之间也说不上这股鲜味的来源。
而这不可名状的鲜味虽然霸道,锅子却将其中的比例拿捏得很好,并没有掩盖其他食材的本味和豆腐的清香。这道菜看起来简简单单,却显出藏巧于拙的功夫。
尝了这道菜,张启便动了心思手艺让荀大胖这粗人独享未免太过可惜,之后说不得得想个法子把锅子挖来。这样不仅自己以后有了口福,招待上头的人物也有面子。
其他客人见状,也纷纷开始品尝这道貌不惊人的炖豆腐,吃过之人无不频频点头。当然,宾客们的称赞并不是冲着锅子去的,而是“张员外慧眼识珠,府上的厨子就是不一般!”
锅子见大家吃得开心,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仰盂道人搭话,却听司仪一声“吉时已到,新人拜堂!”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后堂并行出来的两个人却正是新郎新娘,新娘披着红盖头看不起面目,锅子不觉多朝那司马平瞧上两眼。
这人相貌堂堂,年纪轻轻便开了两脉,往后自是前途无量。更何况,当了张员外的女婿,以后的荣华富贵是唾手可得。
张启和仰盂道人见状也离席到准备好的太师椅上坐定,以便等下接受新人的“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