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持掌徐家,自有她的一番手段。
一回到徐家,庄氏一面唤人去请徐峻棋,一面将府上门房,掌事,近唤来正堂问话,至于徐繁缕三兄妹,则暂且被请到了后堂之上。
徐霏烟只觉手脚冰凉,心下惶惶然,面上也失了颜色,她抬头偷瞄徐繁缕,却见其始终一副淡然模样,似乎这件事,与她并无半分关系。
徐霏烟心中既妒又恨,妒她想要之物,便是她拼尽全力都不可得,恨她如此境地,却依旧这般淡定漠然。
庄氏常处深宅,对于后宅争宠这等你阴私,自是直至甚广,一番雷霆手段,不多时,便让嬷嬷请了三人,往庆和居内而去。
徐霏烟一进庆和居内,便将她院里的丫鬟,以及偏门的婆子,跪在地上哭花了脸的模样看在眼里,顿时心下一沉,脸色惨白,她一脸怯弱的抬头,望了庄氏一眼,唤道,祖母。
砰!庄氏抓起手边的茶盅,直接砸向了徐霏烟,徐霏烟不敢避,只能任由茶盅砸在身上,滚落于地。
你还有脸叫我祖母,我徐家没你这样子孙。
祖母,消消气!霏烟尚且年幼,若是做错了事,祖母尽管管教,霏烟定会改的。终是一并长大的兄妹,徐茂行见徐霏烟如此模样,自然心生不忍,忍不住向庄氏开口求情。
改!已经无药可救的人,如何能改!庄氏这会已是气极,徐茂行的话,如何能听进耳里,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徐霏烟,夹着怒气,接着说道,你们这两个下作的东西,自己说!
是,是!徐霏烟的贴身丫鬟应了一声,低着头不敢去看徐霏烟,前几日,小姐让奴婢拿了银钱,去寻了孙婆子,让她寻了路子,买了些迷情的药物,说,说是要争上一争。老夫人饶命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会将药用在梁公子身上。
那丫鬟也知道犯了大错,一五一实将徐霏烟的图谋说了出来,只求庄氏能放过自己。
老夫人,是老奴一时被钱迷了眼,这才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来,老奴下次再也不敢了。孙婆子也是哆嗦着手脚,哭丧着的脸哀求着。
都听了吗?庄氏目光瞟过三个孙辈,只见徐霏烟双腿一软,直接摊在了地上,而徐茂行满脸惊骇的望着徐霏烟,似不敢相信刚才仆从所言,抑或是徐霏烟罔顾礼法的惊诧。
唯有徐繁缕,微垂头立在一侧,无喜无悲,情绪完全不显露于脸上,这番表现,倒是然让庄氏的心情好了些许。
繁姐儿,你觉得该如何处理这两个胆大妄为的下人。
孙儿以为,杖二十,毒哑之后,发卖离京。徐繁缕抬头,看了那两下人一眼,一口便定了生死。
徐茂行神色瞬变,徐府人丁简单,自然无其他深宅之阴私,徐茂行对后宅种种,自然完全不懂。他猛然望向徐繁缕,表情纠结的开了口,繁姐儿,这,这实在太过残忍,可否放她二人一条生路。
是啊!二小姐,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孙婆子似看到希望一般,做狗爬状,爬到徐繁缕的脚下,一把抱住其小腿,便开始哀嚎起来。
砰!徐繁缕柳眉微攒,抬脚便蹬,直接将那孙婆子踹翻于地,不敢上前。
之药,无论谁欲得,皆应明白,此为下物,不得沾染,身为徐府下人,自当明了,此为一罪,当杖二十,逐出府内。
霏烟此举,虽辱没徐家门风,可此乃我徐家府内之事,既要将此二人逐出徐府,那必有后患,只毒哑发卖,已是我徐家仁慈。若其他府邸行事,恐怕已是一裹草席缠身,弃之于乱葬之岗。如此解释,大哥可听明白。
徐茂行虽为二叔子嗣,可自小被祖母留在身侧,其性纯良,徐繁缕如今虽恨二叔入骨,可徐茂行于她亦有救命之恩,思来想去,她对徐茂行已另有安排。
所以,她恐为徐茂行误会,才会细细详说,特为徐茂行解释一番。
如此解释,徐茂行自然明白,他虽其心不忍,却也知,徐繁缕之法,才是最为妥当,当下,他也唯有闭口不言,任凭祖母决断。
好,好!庄氏甚感欣慰,莺歌,便依二小姐行事。
是,老夫人!莺歌领命,任由二仆从撕心裂肺求饶,让人将其拖了下去,原本噪杂的庆和居内,终恢复安静。
庄氏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徐霏烟身上,说吧!你这般自损名声,所图为何?
为何?哼哈哈哈,祖母你到如今,还要问我为何?徐霏烟抬起头,环顾众人,冷哼一声,随即大笑,望着庄氏的眼中,没有悔意,唯有彻骨的恨意。
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得癫狂,明明我与梁公子才是真心相爱,互许终身,而她,除了这个嫡女的身份,她哪一样比得过我,我不服!既然你们不愿意让我得到,那我便自己去拿,我做错了吗?我没错,错得是你们。
既然事已至此,既然撕破了脸皮,徐霏烟自然也就豁出去了!
糊涂,好生糊涂!庄氏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徐霏烟,梁敏学和徐繁缕乃是幼年定下的姻亲,他们的婚事,不管成与不成,皆不是你可插手的缘由,世间好儿郎千万万,依你的身份,若要觅一好郎君,何其容易,你又何必执迷于梁敏学,弃整个徐府于不顾!
庄氏不明白,当真不明白,徐霏烟也算是她一手带大,虽是庶女,可早已记在嫡母门下,且依着徐府如今的地位,便是成为官家长媳,亦非难事,蔡家侯门,虽未皇家宗亲,可依附后系一脉,陛下猜忌,当不得重用,她又何必执着于此。
为何?为何!繁姐儿回京不过大半光景,却夺我宠爱,夺我地位,将这府中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尽数夺去,我不过抢她一未婚夫婿,祖母,你说,这又当得何罪!徐霏烟,歇斯底里的回喊道。
她已嫉妒发狂!一切皆是徐繁缕之错。
你!罢罢罢!庄氏这刻,只觉徐霏烟陌生的紧,她已不想再听到徐霏烟任何言语。来人,将徐霏烟请回小院,无我允许,不得出院门半步。
徐茂行眼睁睁见徐霏烟被二婆子强拉下去,面上百般纠结,终未上前。
茂行,你先下去吧!庄氏疲惫挥了挥手,示意徐茂行下去,待徐茂行出门,招了徐繁缕过身边。
我的繁姐儿,可是苦了你了。
孙儿不苦,我与那梁公子素不相识,也从未知自己会嫁与梁家,所以即便霏烟与那梁公子做出有失伦纲之事,孙儿也不过为一看客,细品几句,随即便抛掷脑后,何苦只有。徐繁缕摇了摇头,倚在庄氏身侧,一五一十将心中所想诉与庄氏。
庄氏一愣,随即恍然徐繁缕之打算,心中不过纠结片刻,便已释然。
她的繁姐儿,锦心绣口,兰质蕙心,当得更好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