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棋子躺在沟壑纵横的棋盘上，正如乱世中的命运，不知何去何从。

——题记

洛阳城内，千盏灯起，神都繁华。

清雅轩五楼雅座，一白衣男子斟了杯酒，细细嗅后，尽数皆往肚肠泼去。

饮罢，他轻叹一声，喃喃道：“还是长安紫云轩的女儿红有味道，这儿的太过俗气。”不难看出，他眼神中隐藏的不满和轻蔑。

他抬手拔出身旁的三尺长剑，剑身雕有精美的花纹。只见这名男子将那壶剩下的酒浇洗着这柄剑，还不时怨声道：“此酒实属下品，凑合着用吧。且剑都嫌弃，何况人乎？”

浇洗时溅出的酒滴洒了他一身，也沾湿了他那刻有“潜”字的玉佩。可那玉佩似是有灵性似的，沾上的酒滴都被吸了进去，看上去好像从未沾到酒水。

突然，这名男子眼神一凝，将手中的酒壶掷向身后。紧接着，一名女子似是凭空出现一般，接住了酒壶，将它放在桌上，微笑道：“云兄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云潜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修长的身姿，如丝缎般的黑色长发有着自然的起伏和弧度，一袭素白长裙配上她白皙的皮肤尽显圣洁之感。她手持剑柄带有浮尘的蓝色长剑，腰间也有一块玉佩，上面刻了一个“言”字。

见到这一绝色女子，云潜却显得丝毫不在意，淡然道：“每次你来找我都没什么好事。上次你来的时候，还让我做了三天的白工。”

“停！”羲言打断云潜的话，歉然道，“我的好师兄，能不能别提那件事了？人家已经给你道过歉了，就别再计较了嘛。”

看着自己的小师妹，云潜也不会真的发作，很快就恢复正经，沉声道：“说吧，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收敛笑容，羲言正色道：“阁主有令，命我们六大供奉立刻前往承天阁供奉殿，商议要事。所有人务必于今夜亥时前抵达，不得有误。”

闻言，云潜脸色微变，问道：“即便是阁主，也没有权力命令我们供奉殿的人吧？”

但羲言似乎早就知道云潜会这么问，有些无奈地答道：“因为阁主用了五年才能用一次的集结令，就连大供奉都要遵从。”

“这样啊，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有这么一个东西。”云潜略微思索片刻后，起身将出鞘的长剑收回剑鞘，呼吸之间便来到羲言面前，牵起她的手，缓缓走到窗外屋檐之上，道：“还有不到两个时辰，走吧。”

话音未落，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处，只剩下桌案上的一壶残酒和一锭黄金。

半个时辰后，云潜便带着羲言出现在了承天阁的宫殿门前。正当羲言感叹云潜的功力深厚时，云潜叹声道：“洛阳城内，虽比不上长安的万盏灯起，却也不负盛世繁华。可惜，连个节都不让人好过。”

“好啦好啦，等事情结束后，我请你喝酒，如何？”羲言莞尔道，毕竟自己的这位师兄也不止一次抱怨了。

云潜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拉着她进入殿中，途中虽然有不少人向他们行礼，但云潜并未回应。二人七拐八弯地来到了位于承天阁最深处的供奉殿——这是承天阁的最高决策机关，也是承天阁阁主唯一管不到的地方。

进入供奉殿，云潜便看到已有一男两女三人到场。

见云潜和羲言来到，坐在首位的那位身穿金色宫廷装女子起身招呼道：“哀家见过剑灵三供奉、玄心六供奉。”毫无疑问，这位在供奉面前行礼又自称“哀家”的女子便是承天阁阁主郁紫沫，同时她也是当今朝廷皇太后辈分的人物。

羲言回礼道：“玄心见过阁主、大供奉、二供奉。”而云潜则是很随意地说道：“来得还挺早。”

不过那三位明显习惯了云潜的态度，并没有再对他说什么，只是礼貌性地向羲言点了点头。

戌时过半，另外两位供奉也已到场。至此，大供奉郑相宇封号掩日，二供奉李雪宫封号流月，三供奉云潜封号剑灵，四供奉楚晨封号血魁，五供奉蓝赟儿封号潇湘，六供奉羲言封号玄心，六大供奉到齐。

经过一炷香的修正，郁紫沫沉声道：“感谢六位供奉拨冗到场。既然人已到齐，便开始商议吧。长话短说，根据哀家今日辰时接到的天机楼密报，神都境内的内卫出现大规模失踪，经过初步调查，证明是铁手团杀手所为，而内卫无法与之抗衡，因此内卫府向我们承天阁发出求助。由于涉及到朝廷，所以哀家想询问六位供奉的意见。”

“内卫？”李雪宫的眼中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厌恶。在场的人都知道李雪宫是李姓宗嗣，所以她对武则天及其内卫深恶痛绝。其他人对内卫也没有什么好感，包括云潜和羲言。

虽然在预料之中，但是郁紫沫还是无奈地微微颔首，道：“此事确实是难为各位了。若是诸位都不愿援助，那……”

“阁主，本座愿往。”楚晨接话道，“只是，我并不想和内卫扯上关系，不知……”

对此，李雪宫毫不客气地打断道：“那就别管他们。内卫打压李唐势力的时候那么神气，难道还会怕一个铁手团不成？”

“雪宫，不要耍性子。”郑相宇沉声道，“关键不在内卫，而在铁手团，那可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帮，始于南北乱世。论底蕴可比我们这建唐后才成立的承天阁要深厚得多。”

“可是，铁手团以前名为坞壁团，不是早在隋文帝时期就被前朝消除了吗？怎么会突然对朝廷下手呢？”蓝赟儿不解道。

闻言，羲言补充道：“五姐所说不假。但是就在坞壁团分崩离析后，流人之中出现了一位旷世高手，名叫元不忌，也正是他将流亡的坞壁团成员召集起来，组成了留传至今的铁手团。”

郁紫沫微微颔首：“然而他们自南北乱世以来积累了不少财力和上乘绝技，其根基并未动摇。团内高手如云，个个都是背负高超武艺的奇人，且行事手段残忍隐秘，恐怖至极。原本铁手团一直隐匿，它的存在只有我们少数江湖人才知道，可没想到，他们竟突然对内卫下手。诸位，此次任务凶险异常，而且涉及内卫，我们定然讨不了好，因此根据长老会的提议，多半认为拒接为妙。”

楚晨眉毛微挑，道：“既然长老会已经做出决定，没必要再上升到供奉殿了吧。”

云潜突然抬手示意，制止了一场对内话题的产生，缓缓道：“铁手团不介入政事，没有宗旨，没有目的，一切只是为了钱。只要有人出钱，他们便受雇行事。比起解决内卫问题，我更好奇的是雇佣这帮杀手的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你的好奇心，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李雪宫沉声道。

对此，云潜并没有进行反驳，而是转向郁紫沫，郑重道：“阁主，云某愿接受此案，以个人身份进行探查。在此期间，云某可以暂时脱离承天阁，辞去供奉之职，如若犯事也绝不会使承天阁收到牵连。”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郁紫沫沉声道：“剑灵阁下，若按照你的意思，在探查之时你将得不到承天阁的任何帮助，一切都由你自己承担。难道阁下真的认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抵挡整个铁手团？”

“有何不可？”云潜淡然道，随即将腰间的“潜”字玉佩摘下放在桌案上，转身离去。那枚玉佩，不仅是身份牌，同时也是承天阁的象征，代表着供奉殿一个席位。

羲言见状，也立即起身，向众人施礼后急切地向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