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那老头不禁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挥挥手，没好气地道：“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别在这儿妨碍老子！”
萧柒眉头一挑，伸出洁白的皓腕，在老头的眼前晃了晃，她腕上戴着的那对青、白双镯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看得那老头两眼一直，瞬间换上一副恭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
“这位小姐，您——想买老汉我这枚宝珠？”
“嗯——”萧柒眼中狡狯之色一闪而过，直起身子，故作姿态地道：“不过，你先把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成色如何。”
“啊，对，应该的，应该的。”那摊主点头哈腰，立即自怀中取出那个木匣，打开后毕恭毕敬地递给了萧柒。
萧柒露出满意的神色，伸手接过盛着宝珠的木匣，用两根纤指轻轻捏起那颗宝珠，举到眼前细细打量。
她身边的苏言好奇地看了几眼这所谓的夜明珠，却还是没有发现萧柒所说的“珠体自主发光”的异象，他目光游移间，恰好迎上了正一脸希冀地看着他们的摊主，心中一动，突然问道：
“诶？老大爷，刚才我看集市上的其他人来你这儿看宝珠时，你可是一下都不让他们碰的，怎么眼下姐姐问你要，你就这么爽快地交出来了？”
闻言，摆摊的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泛黄的老牙：“小哥说笑了，这哪能比呢？那些家伙摆明了就是来凑个热闹，别看他们七嘴八舌的，其实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让他们摸一下我这宝贝，我都算是亏了！”
他看了一眼萧柒腕上的双镯，又偷偷打量一番后者浑身上下的穿着，暗暗点头，赔笑道：“而这位小姐就不同了，一看就出身不凡，与徊云镇那些又穷又没见识的土鳖截然不同，老汉我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碰上小姐这等人物，也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哦不，是遇上贵人了！嘿嘿。”
闻言，萧柒眉头一挑，不去计较他话中的字句，忍不住问道：“原来你心里也有点数啊，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儿摆摊？你明知道徊云镇上这些百姓，肯定是出不起这笔银子的……”
那摊主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依山城里刚死了位贵人嘛，全城哀悼，坊市都被管制得厉害。像我这种摆地摊的，还没进去就被人赶出来了，跑去那些大家族门口推销吧，又被守门的打了一顿，好生窝囊！不得已，只好来这乡镇的集市上碰碰运气。
唉，谁知道这些穷乡僻壤里的家伙，都年关时节了，手里还没点余钱，让他们赊账都不敢，真是没一点出息。”
这话苏言可不爱听了，翻了个白眼，暗暗腹诽道：那可是一千两银子的东西，都够寻常百姓家过上十几年了，哪有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就算是放在依山城里，也只有那些一掷千金的败家子会买吧？
萧柒则是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我说，这么一件宝贝，你为什么急着要把它卖掉呢？”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是缺银子花了呗。”摊主嘿嘿一笑，语焉不详，立即扯开话题道：“小姐，您看我这宝珠如何？要价一千两，不算过分吧？那些乡下人不识货，一个个都嫌太贵，但您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应该知道，我这价钱，那已经是再公道没有了！”
萧柒目光流转，思索一番后，却是轻轻合上了木匣，对他道：“价钱嘛，是还算公道……”
见那摊主闻言面露喜色，她咳嗽了一声，却是道：“不过，本小姐可从来不买来历不明的东西，你得先给我说实话，你这珠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啊？”那摊主一愣，下意识地道：“这个，我之前也有说过，这就是我运气好，在地里捡到的。您不知道，我家那儿很久以前是个老墓堆，所以常常能从地里翻出些陈年古董啥的……”
他还没说完，萧柒便打断道：“喂，你可别糊弄我，什么老墓堆能随随便便翻出这种东西来？况且如果真是这样，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忙慌地把这珠子卖出去？依我看，你不会是偷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宝贝，急着想销赃吧？”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摊主叫屈道：“我真没骗两位，苍天为证，这宝珠绝对不是我偷来的！我就是想做笔买卖，赚点银子罢了。”
萧柒摇摇头，说道：“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说出这宝珠的真正来历，我可是不会掏钱的。”说着，她把那木匣朝前一递，作势要当场放弃这场交易。
见她这般，那摊主微微迟疑，似乎品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眼神闪烁，竟是利索地接下了木匣，摆了摆手道：“行吧，既然小姐不肯买，那我也不勉强，只好再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了，两位，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后会有期！”
说着，他一把卷起地摊上的东西，竟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看得苏言不禁一呆，有些疑惑这老头怎么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
…看着那摊主快速离开的背影，苏言终于忍不住问萧柒道：“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柒却是神情不变，丝毫没有因那摊主的离去动容，只见她得意地一笑，胸有成竹地道：
“小言你看，这家伙一开始还殷勤得很，但我一问他宝珠的来历，他就开始胡说八道，最后甚至还直接落荒而逃，你说，这其中，是不是肯定有问题？”
“是吗……”苏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有些大胆的建议：“那——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
闻言，萧柒作出一副甚得我心的表情，重重地拍了拍苏言的肩，道：“没错！这就是我的计划！嗯，不过现在应该还不行，这厮应该还会去其他村镇逛一圈，我们贸然跟上去，可能会被他发现。”
“唔——”苏言突然觉得不对，发问道：“可是，我们现在不跟上去，待会儿还怎么找到他呢？”
萧柒意味深长地一笑，故作神秘道：“那就要看夏前辈的神通了……出来这么久，终于遇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儿了，想想都有点兴奋。”少女小声嘀咕着，喜形于色，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追踪那摊主了。
苏言眨了眨眼睛，有些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想了想，道：“姐，我先回家一趟，跟我爹娘说一声晚饭在夏爷爷家吃了。”
………
傍晚，空中的大日微微西斜，层云泛红，徊云小镇内，已然升起了几缕淡淡的炊烟。
镇口，那块刻有“徊云镇”三字的石碑旁，萧柒和苏言的身影悄然出现，两人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并无人注意到他们，鬼鬼祟祟地溜出小镇，走上了侧旁一条偏僻的小路。
“沿着这条路直行，在第三个分岔路处左转，进一片野竹林……”
萧、苏二人的耳畔，夏太常的声音淡淡地响起，被无所不在的晚风裹挟着，轻轻送入两人耳中，而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
听着耳边的传音，苏言目露惊色，着实大开了一回眼界，不禁惊叹道：“夏爷爷，原来您这传音之法还能给人指路用啊！诶，不对啊，那您又是怎么知道那老头现在人在哪儿的呢？”
萧柒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嗐，这算什么，只要夏前辈想，他甚至可以随时知道徊云镇里的所有人分别都在干什么，在附近找一个卖夜明珠的老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喔，这么厉害？”苏言兴奋地问道：“这就是修为境界高深后的手段吗？姐，那我大概要修行多久，才能到达这个地步啊？”
闻言，萧柒不禁扑哧一笑，托着腮想了想，不确定地道：“按照你现在的修行速度嘛，大概还要个几百年吧，如果中间遇上个瓶颈什么的，估计还会更长一些。”
“……”苏言顿时焉了下去，顿了顿，又有些不服气地反击道：“那姐姐你呢？我看你的修行速度，好像也没比我快多少吧？”
“嘿，那还不是你们的修行法太难……”萧柒话还没说完，却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摇了摇纤指道：
“小言，话是这么说，但是修行速度跟实力可不是一回事哦，你看，虽然咱们俩现在都是筑基境，但若是交起手来，姐姐我应该可以打……”
她抬头看天，扳着修长的纤指，在心中大略算了算，一脸认真地道：“应该可以打一百个你吧，嗯，这是在让你一只手的情况下。”
“……”闻言，苏言默默地撇了撇嘴，权当她是在吹牛，并不予回应。
见苏言不说话，萧柒还道他不信，又说道：“嘿，你可别不信，姐姐我虽然年纪不大，打起架来那也是有说法的。
嗯——说不定，你今晚就有机会看到姐姐我出手时的英姿！”说着，她挥舞了一下娇小的拳头，作示威状，只是在旁人看来，却并无什么气势，甚至还莫名地有点可爱。
突然，萧柒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空中道：“夏前辈，您能看出那家伙现在身上还带着那颗夜明珠吗？”
不多时，两人耳边传来夏太常淡淡的声音：“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