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黑店风波让我发现了许多我从不知道的秘密,我从不知晓我的这双眼睛除了可以看见那些魍魉魑魅,还能驱死鬼锁活魂,哪怕当时只是误打误撞的用了这些能力。对我来说那是一场意外,却算不上惊喜,况且两次都是紧急情况无意发现了那超乎寻常的能力,平日期要如何自然运用我却一窍不通。只是自此过后我就低调了许多,哪怕包裹里的银钱更多了,但是用起来却比之前要勤俭了一些,有惊无险过一回,我切切是没有兴趣再经历第二遭了。想了想自己不过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心态却如同老翁般的苍老,实在是叫人厌恶。
离开了洛阳之后我一直是属于比较漂泊的状态,好像都已经忘了最初离开长安的初衷,身怀巨款四处流浪,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喜欢游山玩水的游侠角色,虽然至今为止和侠义有关之事着实是没有做几件。所以反思了自己之后我也觉得需要去做上那么几件能称得上行侠仗义之事,顺便让自己活的更像一个怒马鲜衣的年轻人,不要整天混吃等死。而正是因为这个想法又让自己惹上了些小麻烦,真是头疼。
汴州虽然不及扬州长安的繁华,但是毕竟也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古城,自然是十分富庶。如此富庶的地方更是少不了一些乡绅土豪的存在。而并不是这世上所有的有钱人都和月咏一样,可以偏安一隅,不说做一个布施四方的济世菩萨但至少可以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就有了一个词叫为富不仁。汴州的首富王员外大概就是这为富不仁的代表。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汴州靠着江也养活了至少七成的汴州人,比如王员外。据说他的祖上一开始就是汴河旁的小渔民,后来不满足下河捕鱼的微薄收入,将渔船改成了货船,后来便靠着船运发家,到了王员外这一代生意已经做的越来越大,什么纺织酒楼都涉足了一些,自然家中财产也和滚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多,然后成了这汴州城的首富。
一般有钱人都比较霸道,偶尔做些欺负人的事儿也不算稀奇,但是王员外的做法就有那么些过头了。仗着自己是这汴州城首富,官府都要卖他几分薄面就横行乡里,什么强抢民女欺凌乡民的事情自然不会少做。那些被王家欺辱过的人,有些事不敢反抗,咬咬牙就忍了,有些确实反抗了却心有余力不足,只能换来更变本加厉的欺凌,阿齐一家就是这其中的代表。
见到阿齐的那天我正在望月楼吃饭,这望月楼为汴州第一楼,临近汴河传闻在这里能看到全汴州最美的湖景,此外这里的菜肴也很有名,所以价格也是非常之昂贵。虽然经过上回的教训近一段时间都比较低调,可来汴州这好些天了,听他们口口相传的望月楼的江景和美食,最终还是免不了这其中诱惑,想着只是去见识一番,住一晚就走也不算太高调应该不会再被盯上了。
不知是因为这望月楼实在有名,还是汴州富庶,所以即便这里的消费并不低廉,但是食客却并不少。才到饭店二楼的雅间居然就已经没了位置。百般无赖下只能选择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并贿赂给跑堂小哥俩钱银子告知等饭点过了楼上的雅间空出来后一定要给我留一个比较好的观景的位置。跑堂小哥接了赏钱笑眯眯的应下,顺便还给我推荐了这里的几个招牌菜。
我现在自然是不缺钱的,所以哪怕一个人并不吃得下,但是仍然是将他推荐的几个菜都点了,一共七八个菜加一壶酒居然就花了五两银子,不过我一点也不心疼便是。有名的大酒楼就是厉害,即便现在是饭点,楼里也几乎客满,但是我点的那些个菜仍然上的很快,每道只尝了个两三口也就七分饱了,味道不必多说自然是极好的,许久没尝过如此美味倒是让我有些想念在玲珑坊的日子。虽然我察觉不到自己被人跟踪了,但是每一次一有特殊情况,狄庄都能及时出现,对我如此关注想来他最近应该是没空去再给玲珑坊添麻烦了。这样,月咏应该也不会再头疼了。
吃饱喝足后就显得有些无聊,这江景自然是晚上趁着月色伴着晚风去欣赏才好看,可这离着天黑还有三四个时辰,却不知要去哪里。好在我与那跑堂小哥打听到对面就是一个戏园,不多时便有人唱戏,打发下时间倒也尚可。于是又留下了一两银子的定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为我留下一间位置好的雅间。之后便哼着曲儿准备往戏园子走。看戏和听书不同,听书么,只要能听得清说书先生的声儿,坐哪里都成,但是这看戏若是不选个好座位,便也就错过了不少的精彩表演。
只是我这一心想要去早点占个好位置的心情却偏偏有人不成全,一出门便被人撞了个满怀,对方的力气倒也不大,可我一时不妨竟然也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无妄之灾便大抵是这个意思了吧。
能来着望月楼的大多非富即贵,况且我方才那番消费也不寒酸,勉强算得上一个贵客了,尤其我手上还拿着剑,一副江湖人士的打扮更是不太好惹的样子,如今还未出门便横生祸灾,店里的伙计瞧见了自然是心惊。我还没说啥,便一左一右被两个伙计给扶住了,另外一人将撞到我的人给拉开,一脸不耐烦的骂道:你这混小子,这个月第几次了?说了多少次东家不在这,别总是朝着跑,这里都是贵客伤着惊着了你负责的起吗?上次那一顿打是不是还没长记性?快走快走,不然弄死你!
背靠望月楼这座大山,楼中伙计难免有些狐假虎威,看着他们略带嚣张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也不过是这个年轻人看着有些贫寒瘦弱,若是在当地有点权势或者与我一样习得些功夫即便是有望月楼撑腰想来也不敢如此蛮横。不过听这口气这年轻人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当时想着不过普通的纠纷,我又并非一个喜爱管闲事之人,便不打算出手,毕竟我是被撞的那个,不去计较受的惊就已经是十分好说话的了。推开了扶着我的两个伙计,只道了一句:无妨。便信步离去。身后间断的传来拳脚相搏和那跑堂小哥咋咋呼呼的声音,只是都不是我所关心的罢了。
比邻着望月楼,对面戏园子的生意自然不差,消费也不低,看客更是不少,不过好在我去的早出手也算阔绰便占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素来偏爱听书,戏园子倒是少来,也不知道是见识的少了还是真的是来对了地方,竟觉得这戏唱的还不错,故事虽然狗血了些但也还算有趣,一连听了两场都不愿走。加上一些吃食茶水,花去了三两银子倒也勉强算得上物有所值。只是当戏园子的小厮拿着托盘来我面前讨赏钱的时候,我便纠结了一下,既然不过是勉强称得上物有所值我便没有再做打赏的必要,但见了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的丢了钱银钱进去,我若是我表示点什么好像也挺过意不去。遂将口袋里仅有的二十文的零钱丢上去,换来了小厮略有些鄙夷的眼神,不过因这会心情还不懒便没有去计较。我自做我所想,与他人眼中是怎样又有何干系?等了这道门之后我与他未必有相见机会,明日离了汴州更不知何年才回来,所以嘛,何必为了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人让自己生气呢。
出了戏园子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因为地处闹市所以附近到没有呈现出萧条之色,仍旧是人声鼎沸。正是华灯初上之时,隔着老远就可以看见望月楼歌舞升平的模样,兴致勃勃的快步走了过去。小二哥一见到我回来就笑眯眯的迎了上来,有些邀功的意味与我说道:公子,您中午说的要留的位置极好的雅间已经为您留了,您看你是这就过去还是先回客房换洗一番?
戏园子里我坐的也是雅间,没有沾染到什么烟尘汗水,自身也不是什么又洁癖的人,不但如此还有些怕麻烦。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了,小二哥便直接领了我去二楼的雅间,虽然价格贵了些,不过这里的江景确实不错。远处是看不到尽头的江水,静谧却又壮阔,巨大的货船,远远地看去在江水衬托之下也显得渺小。落日只剩下小半个也映不红这一江的水。江岸处则热闹了许多,岸边泊着几艘画舫亮着灯火传来的声乐无不炫耀着那里的奢靡,岸上是一些做小生意的,这一块人流不少,此刻晚间更是有很多出来饭后散步游玩的人,想必生意是不会太差的。远一点还有人在摆摊玩杂技,不过这个位置主要是看江景,所以角度不太好,哪怕有着极佳的视力,那杂耍也看不太清,不过离着这么远也时而能听见一些叫好声,想必是极其有趣的。当下就决定再多住一晚,明晚去看看那杂技表演。
公子,怎样,可还满意?
小二哥见我在窗边站了会也不说话,只好开口问我。
我点了点头自是满意,又吩咐他上了几道中午食用后还算偏爱的菜和一壶好酒。他都记下后又谄媚的问着我需不需要一些其他表演,楼里吹拉弹唱的艺人都有,甚至还隐晦的跟我说有几个唱曲儿的姑娘长得还不错。我低着头默了一下,不知道从前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但有记忆的这几年都养成了一种习惯,吃饭的时候还是喜欢安静,连朋友间的聊天都不会在用餐之时更何况邀请一些外人来叨扰?虽然听起来还不错,但仍然是摇了摇头道:暂时不必,我吃饭时喜欢安静,等用完餐,若是觉得一人赏景有些无聊,会再找你。
这里的伙计各个都是人精,听我暂时拒绝了他的提议虽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不过仍旧迅速的拾起笑脸,应了我一声后退下去准备我要的东西。
晚上的上菜速度与中午相差无几,仍然是十分效率的就有人端了酒菜进来。等酒菜都齐了后我才发现除去自己点的那四道热菜竟然还多了两个凉菜,伙计见我有些意外,陪着笑与我解释说:阿齐那小子今日中午又来闹事,让公子受惊了。掌柜的说这两道凉菜赠予公子,算是赔罪。
我抿唇暗笑,虽然是凉菜但是一荤一素看着也是十分精致,不像是什么打发人的便宜东西,按照这店里的消费算起也称得上是诚意满满,其实这会小二哥要不提起我都几乎忘却中午那个小插曲了,这里的掌柜倒是个会做人的。
无妨,我一个大男人,不过被撞了一下,既不是闺中少女失了清白也不似老幼病弱弱不禁风,没有大碍,掌柜的真的太过客气,小哥等下替我向掌柜的道谢。只是不知道那年轻人后来怎样,见你中午那话中意思,好像是常来闹事的模样?
虽然不喜多管闲事,但是八卦的心性确实改不了,左右虽然菜上齐了,但腹中不饿,便想着要聊几句。
唉,是了。已经是第三回了,不过掌柜的仁心也不与他多计较,只是又揍了一顿便放过,只愿这回能长些记性,莫要再来闹事了。
我想了一番他中午时的语气态度,只怕这一顿揍是不轻的,不过也只是在心中猜想,并未点破。至于其他前因后果此刻倒还是无心去问,再者闹事都闹了好几次,这故事估摸着有些长,且不说这饭点忙时人家愿不愿意与我细细道来,就说这满桌的饭菜凉了也会影响口感,所以摆了摆手示意小二哥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