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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六爻赌坊4

不得不说,这个镇子上衙役的办差的速度着实是有些令人费解,孙伯出事过了那么久才有那么两个人姗姗来迟,我在这赌场还没怎么着,充其量也不过是打伤了几个家丁,刚回到大厅还没想好从哪里开始砸场子的时候已经浩浩荡荡的来了一行十多个衙役。赌鬼们依旧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见不是朝着自己走来的便就没有多管,继续沉积在自己的世界,骰子或者牌九上的点数才是他们唯一想要关注的。

果然这个世道还是有钱才比较说话。

虽然对这官府的差别对待有些不满,但是想着好歹是衙门的人还是应当给这些面子的,况且杀人的几个混混还要靠他们去惩治,所以即便是不乐意但是也算是配合的陪着他们去了一趟官府。若说这孙付鸣没有给官府些许好处,杀了我我也是不信的,否则我实在是解释不通为何不过是打伤了几个恶仆,连正式一点的审问都没有我便置身在了这牢房之中。

这是我第三次来牢房,前两次还是在巴镇的时候我去看方刘氏,可如今我却成了牢房里面的犯人。苦笑一声,连千秋都被缴了去,这些人莫不是以为我愿意配合官府的工作是因为我真的很怂很好说话?竟然还学会得寸进尺了?若是平时,我可能还会有那么几分心情看看他们到底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来,但是如今一想到孙伯还尸骨未寒便就有些坐不住了。现在天气炎热,若是耽误时候,怎忍心见他尸体腐烂的模样?孙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我又有谁愿意去主动料理他的身后事?原本是对着孙付鸣存了些希望,现在想来还不如算了。

等了一会依旧没见到有人要来提审我,徒手打架我还勉强可以,但是要溜门撬锁的越狱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扯着喉咙去喊人,叫喊了好一会,才有一个牢役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朝着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嘴里念叨的大概是:混小子,都到这里了还这么狂,等下揍一顿就好了。

我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看着他悠悠走到栅栏前,在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出其不意的伸出手,掐着他的脖子并且不断收紧。不过片刻他的脸上就因为喘不出来气红的发紫。

他面带惊恐的看着我,似乎不太明白不过电光火石间为什么自己就被钳制住了。

开门。

少有的暴戾还带着杀气,只两个字说出口却给了对方不小的压力,也有能是他对死亡的恐惧驱使着他,即便是被手掐着脖子无法低头,牢役也只能被迫瞪大着眼睛然后双手在腰间乱摸,然后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我。虽然心中的暴戾已经越来越难控制,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我暂时还没有去杀人的打算,夺过了他递来的钥匙便松了手。大概是被掐了太久,一时间还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刚一松手这牢役就跌倒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而我的运气也还算好,在一长串二三十把的钥匙中,我试到了第五把的时候就找对了正确的那个。铁链落地的声音有些沉闷,和牢里有些犯人近乎狰狞的叫喊行程了鲜明的对比。能进这里的,虽然不排除有些是受了冤屈的倒霉蛋,但是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瞅了一眼那些紧紧地抓住牢门冲我祈求的犯人,眼中闪过些鄙夷和不耐,孙伯的尸体还在那里,我可没空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善事。

刚走出去,与牢里的阴暗对比外面的阳光照的我有些晕,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的时候瞧见远处一行人拿着刀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跑来,待我看清楚并且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一群官差给围住了,之前被我威胁的那个牢役畏畏缩缩的站在最后面。也许他们想给自己找着点不痛快但是我却没有时间去浪费。

不想死的,滚。

不知该说意料中还是意料外,我自认为的这句还算蛮有气场的话没有呵退任何一人,相反的是带头的那个官差看着我眼中有几分轻蔑。说实话这个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多少理智而言,对于对方并不太高明的挑衅很轻易地便就着了道。脚步一动,抓住了一个离我最近的官差,夺过他手中的刀,再将人踹翻在地。

平心而论即便是官府制造的兵器,拿在手里手感也并不怎么样,比起千秋来可谓是查了不知几万里。不过如此面对着这一群官差倒也是足够应付,这些人里一半的人都不会功夫,三两下就被打趴下,剩下的一半即便会点功夫也不过是三脚猫的把式,不经看更不经打。倒是那个一开始就挑衅我的带头的,手下的功夫还勉强能看,在我手上堪堪过得了那么十来招。我甚至想着,这些官兵居然这么没用,不然等孙伯的事情了了,找一个官府谋一份差事,吃个皇粮也不错。就着我手上的功夫,说不准还能混个什么神捕当当。

带着怒气的出手时格外的狠辣,导致了被打倒的人即便还能磕磕绊绊的站起来也无人再敢向前。对于这么一群对手,即便是赢了也并没有什么战胜者的喜悦,随便拎起一人让他带我找回了千秋,更是不愿意再耽误时间,直接回了孙伯的医馆。只是回去了以后比较在意料之外的是并没有再瞧见孙伯的尸体,虽然有些不太相信那孙付鸣能有这等自觉,但是心中还多少存着一些希冀,想着孙伯这白眼狼儿子居然还能良心发现将尸体厚葬,如此的话我倒也可以不计较去大牢里蹲了一回的事情,等丧事了了,就离开这里。

只是方才路过赌场之时,依旧是红灯高挂里面人声鼎沸的样子,一点要办丧事的样子都没有。在疑惑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本打算再去赌场找孙付鸣问些清楚,只是刚出门便瞧见杂货铺的老板站在门口。心中略一思忖,两个时辰前我才刚揍了赌场的人,他也报关将我送进大牢此时见面双方心中都有怒气恐有不适,万一稍后压不住脾气再生冲突又多生是非,倒不如去找着杂货铺老板去问些清楚。

应该是我大闹赌场的事情已经被传开了,杂货铺老板瞧着我向他走过去脸上很明显的露出了些惧意,但是又不敢直接转身离去的样子颇有些滑稽。我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当初离开长安时除了想要找出身世之谜另外一个宏伟志愿就是要成为一个人人敬畏的大侠,如今所做的也勉强算是一件侠义之士,怎的这别人脸色只有畏没有敬呢。稍稍有些难过,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

老板,我是有些事情要与你打听。

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的轻快些,不让对方对我产生排斥的心思,只是看起来效果不佳的样子,那老板依旧是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将我带到屋子里,并请我坐下。这一天一直在奔波打斗也确实是有些许疲惫,故我也没再做客气的直接坐下。喝了几大口他递来的凉茶顿时觉得有些暴躁的心情也被舒缓了许多。

孔老板莫要紧张,我只是想要咨询一下孙伯的尸体可是被赌场的老板托人运走了,他们可是办丧事,为何一点准备都没瞧见?

许是我脸上的怒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又确实是咨询的态度,杂货铺的老板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叹了口气才与我解释着。

哪里啊,那孙付鸣又怎么会管此间的事儿?大概是在一个时辰前几个衙役带了张破草席过来,将孙伯尸体一卷就带走了。他们收拾的时候我正好瞧见便就多嘴问了几句,打听到了说是对面赌场老板不愿意处理这档子事儿,又恐天热尸体腐烂发臭,影响到街坊,便丢了俩钱银子拖官府的人给弄去乱葬岗就好。唉,也是造孽。

乱葬岗?

陡然升起的杀气又让孔老板惊起一身冷汗,有些惶恐的看着我,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估摸着心里还在纠结着究竟是哪句话说错了又将我惹恼。而他点头的那一刻我想着孙付鸣大概是真的该死的,如此为人子的除了书中今日还是真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不过又瞧见孔掌柜近乎惨白的脸色,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是倒霉本可以置身事外却被我这样三番两次的惊吓也算是无妄之灾,我也不好意思再多为难孔掌柜,与他打听了乱葬岗的位置便道了歉匆匆离开。

既然是乱葬岗定然不会是在城内,虽然来洛阳已经小两个月了但我委实不是一个喜爱随便溜达的人,按照孔掌柜指的地方,凭着感觉走,已经不算慢的脚力还走了小半个时辰。夏至都已经过了挺久了,天黑的也越来越早,此刻离戌时都还欠了半刻钟,但是天却已经隐隐有要黑的迹象。夕阳衬着此处的荒芜,更有一种悲凉甚至是渗人的气氛,弱音若无的狼嚎更是让一般人不敢在这个时候踏足。

离着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便问道了一股臭味,刺鼻的让人作恶,我很确定以前是没有接近过类似的地方闻过类似的气味的,可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这味道居然有这几分熟悉。头有点晕,我下意识的归结于是因为不适应此地的气味产生的不良反应。捂着鼻子屏着呼吸,一路加快步伐走过去。看起来那两个衙役也是草草了事,将尸体往这一丢就走了,刚一走进我就瞧见了孙伯的尸体。在最边上的地方席子正好散开,才不过几个时辰没见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尤其是这个地方蛆虫甚多,孙伯的身上也爬了些许。

六爻赌坊也算是大凤数一数二的大赌坊,若是当年孙伯不是对发妻心有愧疚,早早地将偌大的家业传给了独子,并且离家,如今想必也还是一方权贵,日子不会过得如此清苦,更不会这么轻易地命丧在几个市井混混手下。他日就算百年之后定然也是风光厚葬,怎会像如今明明有子,却过得甚至不如一些孤寡老人?也不知道他地下有知见到身后事这般凄凉,会不会后悔当时的决定。

这场面看得我有些许不适,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转身就走。最终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捏住草席上一处还算干净的角拖着它带离了乱葬岗小半里路的位置。好在来的时候还算是有先见之明,租了一个板车,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孙伯的尸体置于板车上。不然我都不知道这一路要怎样将这具隐隐已经有臭味的尸体给弄回去。

只是这一番折腾,我便觉得自己身上隐隐有些许臭味,十分难受。

等回城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已经没多少理智的我仍旧是蛮横的敲开了一家棺材铺子的门,棺材铺子的伙计原本在开门的时候还是骂骂咧咧的,但是大概是被我黑着的脸和身后从乱葬岗里拖回来的尸体给吓着了,立刻禁了声不再说话。棺材这种东西我从未买过,也不知道价格,也没有心思去问价,一摸口袋只有两钱碎银子了,其他的都被我放在行李包裹中没有带出来,便将这仅剩的二钱银子丢给伙计,寻了一口看起来最顺眼的棺材一只手抬起到门外,推开棺木将孙伯的尸体放进去,盖上盖子又抬放在板车上离开。全程那伙计不敢上前一步帮忙,更是不敢多话,只是在我离去之时有听见匆忙的关门声,和即便是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却仍然清晰的咒骂。

苦笑一声,我居然为了一个相逢不过月余的老人,也落得这么个万人嫌千人恨的地步。只不过瞅了一眼已经合起来的棺材板,想着里面的人,我竟摇了摇头,没有半分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