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想着那个有些孤僻的老人在许多的岁月里,一个人倚着门静看着对面赌场的繁华的场景,那种形成强烈对比的凄凉的场景让我越是难受,到了最后我终是叹了口气,从箱子里拿出了千秋,朝着对面的六爻赌坊走去。
许是我气势汹汹长得便是一副闹事的样子,尤其是衣衫上还沾着的大片血迹尤为渗人,赌场的小厮一见我便悄悄跑开。既然有人主动帮我传唤,我也懒费口舌,倚着柜台。千秋被我拍在柜台上,账房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喧闹的赌场竟然突然有了短暂的安静。不过许是毒瘾上身,也有可能是赌场里闹事的太多已经见怪不怪,大多数人只是转眼看了一下我,便又将全部心思投回赌桌。
不多时,小厮就引着一个老者走来,老者一身黑色锦衣,描着金边甚是华贵。不过见他年龄也至少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比那孙伯也小不了几岁,想来应该是大管家之类的角色。虽然赌场和医馆就隔着一条马路,但是想来这样的大人物是不关心孙伯那小小医馆的动静,所以见我也十分眼生的样子。不过如他们这样的人也都是活成人精了,即便我一副要闹事的模样,他也能笑眯眯的与我周旋。
在下乃此间赌场的管事,鄙姓刘,小侠来势汹汹不知所谓何事,不过这边人多嘴杂实在不是谈话之处,不若您与我去后院雅座去详谈可好?
我想了想,这周边确实太过吵闹也不是说事儿的地方,不如就听了这人的提议,反正我带着武器等下只要注意不随便乱吃东西,单论武力就算谈不崩了,勉强逃出应当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但是为了不输气场,我只是假装冷漠的点了点头。
见我同意,那管家立刻带着我朝前走去,之前有听阿狸说过一般比较大的赌场除却了拥挤吵闹的大厅,也会同酒楼一样单独设置包厢,一般是供一些贵客私下豪赌,想来这人说的雅间表示这样的地方了。随着他的脚步拐进了后院,又是一番天地,一排两层小楼便是从外面看它的建筑就比前面要稍微华丽点。他带着我推开门进了其中一间屋子,里面的设施也很华贵。上好的楠木桌椅,除了屋中间的方桌还单独有一个茶几,旁边两把椅子供人休息。我与刘管事一左一右的坐下,刚落座就有人备了上好的茶水过来。之前跟在师父身后,即便是时间不久,但是对于茶艺也受了不少熏陶,便是闻着茶香也知道此茶应该是不便宜,而茶具看起来也颇为精致。一面粗俗一面风雅,这赌场的当家也是极其有趣。
小侠该是如何称呼?
在下风语,乃对面医馆孙伯的学徒,想来管事的对孙伯的名字应该不会太陌生。
此下心情不是十分美好,便也懒与他人兜圈子,直接报上了名字和来处,然后静等着对方的反应,话音刚落我便瞧见刘管事脸上的笑容似乎是有着片刻的松动,和与预想中的相差无几,所以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还勉强能控制住自己。
孙大夫的名号自然是有听过,只是我们赌坊向来有自家专用的大夫,所以即便两家是对面,却与孙大夫也无甚往来。不知道小侠来此是有何贵干?若是闲暇时间也想赌两把打发一下时间,等下报我名字去账上划些银钱与您去玩乐便是,若是为了其他恐是要小侠白跑一趟了。
刘管事脸上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好似根本不曾有片刻震惊一样。毕竟代为管理着这么大一间赌坊平日里又岂会少见了风浪,相比起来我今日的到来大概是不值一提的。
刘管事,明人不说暗话,今个我心情不好,懒得与您周旋。我劝你尽快请了这赌坊东家来与我说话,否则我若是生气起来,这后果即便您是管事的,也恐是承担不起。
房间里面除了我和刘管事其实还有至少七八个家丁,虽然手里没有武器,但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想必平日里没少充当打手的角色。不过只是这几个恶仆的话,我倒也不放在心上,甚至我还知道外面也站了一群人,他们手中可能还持着武器,不过就目前来看这里的局势还在我能掌控的范围内,所以言语间态度便强硬了许多。
风少侠言语之外的意思鄙人听不懂,也不愿意去想。至于东家确实有别事在身,无缘前来相见,还请少侠海涵。我也知道风少侠可能出生江胡侠肝义胆,但有些家事在插手之前还请慎重,毕竟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少侠这种江湖人士。此事到此为止方才刘某说的都还作数,您要是想去赌坊玩乐还请尽情,否则的六爻坊也不是怕事的地方。
许是见我没那么好打发,刘管事的态度也强硬了一些。其实他的态度强硬点我倒是不怕,大不了就是将事情闹大,事情一旦闹大想必他背后的老板也会坐不住,最怕的就是老狐狸跟我玩心眼,虽然不愿意但也必须承认论起玩心计,我仍然是欠缺了些火候。将搁在茶几上的千秋又掂了掂,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管事,挑了挑眉,虽然看不见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大概也知道是如何的欠揍。
那真是正巧了,您这里不是怕事的地方,而我恰好也不是怕死的人。不如我们比比谁更无谓?
话音落下,刘管事丝毫不掩藏自己脸上的狰狞,那表情是恨不得立刻唤人将我教训一顿,不过他唤人的速度始终是比不上千秋出鞘的速度,才不过张嘴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出口,千秋的剑鞘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大概是因为没有阳光反射,千秋的剑刃上的色泽没有太过刺眼,只是微微散发着暗黑的光泽,却更加叫人压抑。不知道是顾忌刘管事被我挟持还是被千秋的出鞘速度惊到了,屋子里面的那几个家丁虽然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刘管事见到手下如此模样也是气得够呛,平日里作威作福横行乡里,一旦出事这些人却只能做个人肉沙包,此刻我一举就拿下他们的头头,想做沙包都没得机会。可是剑刃抵着他的喉咙刘管事也不敢多说话,惊恐的看着我,用眼神询问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现在刘管事可以请这里的东家来了?
刘管事连连点头,然后朝着前面的家庭使了个眼色,便离开有人推开门跑出去了。门推开的那一刻我瞧见外面果然还守着不少人,有拿棍棒的也有拿刀剑的,只是这等角色做一个恶仆仗势欺人姑且尚可,真的遇见手上有真功夫的江湖人士,大多都是不堪一击的。我将手中的剑收回入鞘,只是刘管事这次倒是乖了很多,即便没了宝剑的威胁,也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一双眼睛时不时带着点惧意瞟向我。其实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刘管事这样的人我没有多说话的,但是也不会随便草菅人命,拔剑也不过吓唬吓唬他罢了,若是他配合点我自然也不会真的伤他。
这赌坊的办事效率倒也过去的,至少不管是见管事的还是见背后的东家,我都没有等待太久。不多时便有人领了一个中年男子过来,相对于刘管事此男明显的有些发福,三十五六的模样确实一身横肉,脚步虚浮双眼带着血丝脸上的肉也有些水肿,一看就是平日里纵欲过度的模样。虽然身材上相差甚远,但是五官上若是细看,还是能看见少于孙伯的影子,想来这位便是这里的东家,孙伯的那个独子了。
我听说阁下有事找我?
他一来,刘管事便很自觉地站起来让了座,这人也是毫不客气的坐下,不管是举手投足还是语气神态中都很有主人家的自觉,原来看上去不过觉得是一个沉迷的脓包,如今听他说起话来倒还算有那么些许气场,当然这并不是夸他有多棒的能力,只是觉得他像极了书中写的那些不可一世的二世祖罢了。
在下风语,尚未请教老板大名?
其实孙伯好像提到过他的名字,不过只是唤他鸣儿,不知是否单字为鸣罢了。也许是被我的行为逗乐了,毕竟换做我是他也会觉得讽刺,口口声声的要找他,却到最后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鄙人孙付鸣,该问的小侠你也都问了,现在是否能告知您究竟所来为何事了吗?
只听得一声冷哼,不过他好歹还是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孙大老板应当是爽快人才对的,我也懒与你拐弯抹角,孙伯因为您赌场的原因遭市井流氓所害,您既为人子这后事方面想来是不需我这外人多言吧。
话音刚落,孙付鸣脸上原本还能勉强保持的笑意已经全然不在,替换上的是一种嫌弃和鄙夷,若不是知晓孙伯不会将这种事拿来开玩笑我定然是要怀疑这两人究竟是否是父子,这世间怎能会有这般关系的父子?我一直求而不得的亲情在有些严重居然是如此不被珍惜。心中莫名的便升起了一股恼怒,想要十分不讲道理的将面前的人给暴揍一顿。
少侠既然也说了你是外人那便也该明白此乃我们自家家事,我建议您还是少管为妙。
这一番话说的甚是不客气,就只差指着我的鼻子与我说不要多管闲事了,而我这个人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常年跟在恨长生身后,耳渲目染某些气场存心想学也能有那么几分相似,算是勉强能唬得住人吧。
可今日,这闲事我还偏偏管定了。孙付鸣,为人子的孝道我劝你自觉的去尽了,若是我动手逼你可能就没有现在这般好说话了。
说话间又状似不经意的掂了掂手中的千秋,那刘管事大概是对此还有些阴影,不动声色中又朝后退了一步。这孙付鸣能将六爻坊经营的这般有声有色的,也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草包,至少还是算会审视时渡的。见到情形不对,他倒也没有再与我多争执什么,而是站起身来准备带着我向外走。
既然小侠都如此说了,我岂不得跟你走一趟才是?
且不管他这话中有几分真心,但是想着他好歹愿意听我的,心中的厌恶便略微少了那么几分。快步上前从而忽视了他刻意落下的步伐,直到出了雅间的门,看见外面的家丁持着武器离我越来越近才惊觉到不对,转过头再看孙付鸣已经离我有一段距离了。心里没来由的有股焦躁,不是因为孙付鸣骗了我,而是生气自己竟然还是如此的不长记性,甚至会被这种人愚弄,算起来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吃亏了,我又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自然也是懒得再废话。能动手解决的事,没有必要瞎吵吵。
外面围着我的这些人大概是先前没有在屋子里见到千秋的出鞘速度,所以现在虽然看起来有些谨慎但也不算害怕。我本无意杀生,这些人可能算是恶仆,但是还不到命丧我剑下的地步,所以剑都不用出鞘,便将他们都收拾了一番,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脚下便倒了大片。不得不说这群人的身手比起狄庄养的那群人要差得多了,刀枪棍棒拿在手里也是瞎比划,抡了半天也没个实用的把式,我甚至怀疑自己赤手空拳也能将他们收拾了。
只是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没有孙付鸣和刘管事的身影,想必中途已经是偷跑了。原以为是一个聪明人,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大一个赌场,除非是他们不想要,否则我随便闹点事出来,可就不是逃避能解决的问题了。只是,就凭着这番愚弄,等下抓住他们少不得是要给点罪于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