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五毒的那一天一笙和阿蛮特意相送,我想象中的离别场景应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那种依依不舍或是有一种独属于江湖人士的洒脱,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我想象的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只有一笙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老语啊,你看你在我五毒教混吃混喝待了这么长时间,咱这么熟谈钱有些伤感情,我们就聊些别的吧。
当时一笙一说这话,我便惊起了一笙的起皮疙瘩,想着姑奶奶,你还是跟我谈钱比较好,至少我给得起钱,可是您开口说的别的我十有是给不起的啊。然而一笙根本就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我才刚要开口,她已经又先我一步,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同门一场,我还能坑你不成?
你这些天难道还少坑我了?只是这句话也就是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一下,未敢真的说出口。
唉,你别紧张撒。就一件小事,之前我也噶苏过你关于五毒教的派系,自从前教主被小七和罗子拉下台,他的余孽就去了中原,我们怕他们是想要拉拢中原的一些歪门邪教然后用那近乎妖术的手法害人,或是再卷土重来回五毒。这些年小七和罗子一直在外面,看似是浪迹江湖,实际上也是在关注这些事,打听这些人的下落。
是嘛!小七和罗子都搞不定的事儿,你找我不好吧!
一想起一笙说的那个第三派系,我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洛城当年的惨案,是给我留下了不少的阴影,唐冰唐烨的时候即便过了这么久再想起来也是耿耿于怀。所以,我一定要在她说正事之前拒绝!
我觉得挺好的啊!
根本就无视我的委婉拒绝,一笙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看,你可以鬼眼后人,可以驱鬼!而我的敌人是前派系余孽他们能驱毒人,你看你是不是帮助我正合适?举手之劳而已啦!
举手之劳?你开心就好了啊。
呵呵据我所知,鬼眼一族,慕笙之后便无人能参悟第三册剑谱更无人可以驱鬼,所以我帮不了你,另外按照你的说法,我觉得你去湘西找找赶尸人更合适?
这样啊,那我们还是算钱好了。
我:
最后,一笙自然是不会收我的钱,而她的请求我表面没有答应,内心却也没有拒绝。尤其是想到了当时她在五毒所说的,五毒前教主留下的余孽去了中原,极有可能和狄庄进行合作,所以,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我自己,这个忙我都是要帮的。只不过到底能帮多少,便是另作一说。
辞别了一笙和阿蛮,师父并没有说要去哪里,我尝试着问过他,想着他可能带我回长安继续避世,也有可能带我去扬州和月咏她们叙叙旧或是打听一下鬼眼一族的事,但是万万没想到师父只是沉思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跟我说道: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
其实我对这句话是持着怀疑态度的,在五毒那么长时间,离开也不是突然地,我觉得他应该是想好了要去哪里的,不过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却又找不出来破绽。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不去找狄庄,狄庄也一定会来找我。所以,去哪里也不会有太多区别,只是万万没想到师父居然带着我晃悠进了巴蜀。
师父告诫我,离开了五毒,虽然修炼的强度没有之前那么大,但是仍然不可放弃,只是不必再修炼外功,应该将心思放在内功心法上。他告诉我,内功的修炼相较于外功也高深了许多,也没了那么多局限性,只要有心日常的一举一动皆可以是修行。当年他退隐江湖后,便是整日这样不动声色的修行,是故虽然我从未看见过他一展身手,但是他的武功却也没有过丝毫退步,反而是日益精进。
内功心法的修炼,首先是心性,修身养性是很重要的部分,一来可以让自己不再那么急躁,二来也是让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杂念。水平相当的高手对决,拼到了最后除了体力还有精神。若是有一方的精神先行奔溃了,那么即便对方的身手有稍微落后也是败局已定。但是一般能称之为高手的人,他的精神能力上面便不会太差。
但是,大约是我骨子就是一个有些毛躁的人,学不来师父的那副淡定从容,也学不来他能静下心来专注做一件事不知疲倦。尝试了一段时间失败之后,师父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说道:慢慢来吧。
可是,还没等我慢慢进步,师父的死对头却找上门来了。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有人来找师父寻仇,第一次还是在洛城时苦苦等候在那的唐烨。只是上次在洛城,不过是一场误会,解开了唐烨就走了,如今在巴蜀这边,有些恩怨可就不止是吴会那么简单了。
记得那日,我们秉承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也不知怎么的就逛到了巴蜀一带,然后好巧不巧的就遇见了他在这里的一位关系并不怎么好的故人。据师父自己所言,他自从在五毒救回小白后,便几乎没有再踏足过巴蜀,如今算来也快六七年光景了。不踏足巴蜀一带的原因就是当年他混迹江湖时,主要的根据地便是巴蜀一带,因为性格乖张行事也不按套路出牌,便树立了不少的仇敌,否则也不会引来仇家雇佣唐门杀手追杀了。
巴蜀一带除了唐门比较有名外,还有不少的世家,大多数都是以擅长暗器或者火器出名。曾几何时,南宫世家的霹雳堂便是其中一个比较有名的世家。当然,南宫世家霹雳堂如今在巴蜀依旧有名,只是大全从之前的嫡系落到了如今不只是哪里的旁系了,这其中便有师父的一份功劳。
当时,南宫道和我们相遇就是在一家茶社,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的讲着南宫世家的兴衰,师父和我坐在那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书,而作为其中的见证者,师父那日心情也算不错,偶尔会和我嘀咕两句,比如r>
唉,这段不对,当时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咦,这老头不行,当年的场面比这个要精彩刺激多了
喏,你看他说的就是为师,年轻时候的为师是不是很酷!
我在一旁但笑不语,两边都听着,但也仅仅是听着,听过了也就罢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故事,说故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故事里的人有自己的命运。而我作为一个旁听者,若是认真就输了。
恨长生,果然是你!没想到你还敢踏足巴蜀!你还敢提南宫家的往事!
师父正说的起劲的时候,隔壁桌子上一个大叔模样的人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指着师父颇为气氛的说道。
当然,他的气愤除了体现在表上另一方面被他拍裂了的桌子也能看得出来。说实话,我都有些替他疼。
师父可能是年纪大了,过去的事情也不太记得了,看着那大叔,认真想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迟疑着说道:你是南宫道?
呵!你倒是还记得我!
对于自己能被记住这件事,那位被师父称为南宫道的大叔所表现出来的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愤怒,反正我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感觉,而反观师父这边,自从南宫道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他就表现出了一副近乎便秘的表情,不动声色的朝我旁边移动了两步,等到和我几乎并肩的地步,突然朝着南宫道的方向掀了桌子,然后拉着我大喊了一声:跑!
虽然师父今天的表现略微有些反常,但是毕竟师徒这么长时间,虽然不能说对他十成的了解,但这么点师徒默契还是有的,师父话音刚落,我也不问三七二十一,正好手也被他拉着,于是就顺着师父的意愿跟着他跑了出去。
那南宫道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反应还算可以,我和师父才刚跑到门口她便已经反应过来并且追来了,只是比较可惜的是他虽然反应能力不错,但是轻功差了点。师父虽然很多年没有来了,但是对这些宽窄巷子也还算熟悉,带着我七拐八拐的,再借着速度的优势,成功的在半个时辰后甩掉了南宫道。
这些天,因为没有什么目的地,所以我和师父的行程都是十分缓慢悠闲的,好久没有这么运动过,我还有些不习惯,等将人甩了以后,便喘着气问道:那是谁啊,你咋见到他就跑了?不像你啊,难不成欠人家钱了?
师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摆着手说道:去去去,什么欠人家钱了,你师父是随便欠人家东西的人么?
想了想也对,且不说鬼医恨长生这五个字值多少钱,便是他有着月咏这样的朋友和一笙这样的教主徒弟,也不会过得太寒酸,更不会欠人家钱导致人家都过了这许多年还念念不忘。
我一般欠的都是命!
然而,他果然是不靠谱的,我才刚刚这样想完,师父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来了这么一句,让我差点没站稳。
卧槽,你这样,我跟你来了巴蜀,会不会不到三天你的仇家都找来了,然后以命抵命,一条不够再加一条,把我也搭进去啊!
不是我想象力丰富,而是书里面都这样写的,血债血偿,父债子偿,师父的债徒弟偿还。我们这才踏入巴蜀之地两个时辰便已经遇见一个来要债的了,若是多待几天,还不得被人吃了?瞧瞧南宫道刚才那恨不得将恨长生撕两半的表情,若是这样的仇家稍微多一点,也不怪师父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便生出了退隐江湖的想法,我看怕麻烦是其次,主要是怕仇家太多一朝不慎便年纪轻轻的被仇杀了吧。嗯,一定是这样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师父啊,他莫不是就是刚才说书先生说的
是的!如你所想,南宫道就是南宫家族前任家主,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敢留在这里,也不怕南宫家的其他人找过来。
说书先生的故事没有说完,当年的事情我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只是想着既然师父你结了那么多仇家都还敢来巴蜀之地,人家为什么不能好端端的生活在此处?当然,这话我是不敢直接说出口的,师父不管在外面是怕事还是不怕事,但是他绝对是不会怕我的。我不想在他的仇家还没找上门之前就被迁怒打死,毕竟,我暂时还不是师父的对手。
那现在咋办?不然我们尽快离开吧,既然南宫道已经知道了,想必恨长生回了巴蜀这个消息等下就会不胫而走了,若是你其他的仇家也寻常门来,就咱们两人可不好应付啊。
我承认这句话里面有关心师父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必须的说的是,更多的潜台词是:你特么当年在这里结了那么多仇家,等会他们可能就都找上门来了,咱们两个势单力薄的,求求你别拉着我一起送死。所以趁着你的那些老仇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还是趁早跑路比较安全。
然而我不知道师父是真的没有听出来我的意思还是在装糊涂,他一脸天真的回我道:无妨无妨,为师会小心的。毕竟来一趟巴蜀不容易,我总得让你知道些为师当年的丰功伟绩,否则你总觉得为师在吹牛。
你小心个屁,刚来巴蜀就被人发现了踪迹,另外对于你的丰功伟绩我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好么!
当然在,最终的结果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师父既然决定了要在巴蜀游历一番,我便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用的。当然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大概也是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也比较怕麻烦,师父没有拉着我继续在街上溜达,而是迅速的找了一家客栈带着我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