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二,唐婉歌上完最后一节课,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现在开始,她代课老师的工作就完成了。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三天后学校考完期末,学生们也都该放假了,本来考完试还要回来一趟拿通知书,老师开家长会,不过,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平常跟她关系最好的文老师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话都没怎么说过的男老师,也不需要道别。
把她这些天用过的桌面恢复干净,唐婉歌瞧着手上几本教案有点犯难,不知道是该带走,还是留下给下一位老师。
这时,同一个办公室的老校长推门进来,两只手都提了东西,径直走向唐婉歌。
“小唐老师,今天就回去了吧。”
唐婉歌笑着转身,点点头应道的。”
老校长手里提着的是教师年底福利,一桶两斤左右的油,还有两小袋米面,另外还有干货若干,量都不多。
“这是?”看着他把东西放到自己桌上,唐婉歌微愣,代课老师也有这些福利吗?
“这是咱们学校今年发下来的教师福利,既然你提前结束工作了,我就提前给你拿过来了,这段时间辛苦小唐老师了,我没看错,咱们学校如今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老校长不光解释了这些东西的来历,一开口,还把唐婉歌夸了一遍,临了又说教的很好,学生们也喜欢你,随时欢迎小唐老师再回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竟稀稀拉拉的响起了两声掌声相送,是那两个不熟的男老师,也跟着老校长鼓起了掌。
原本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没想到她确还真挺喜欢这份代课老师的工作的,这段时间她过得也很开心。
“谢谢大家!”
不光是同事们送她,刚才在班上,还有她班里的学生不舍得她走,还有人画了画给她呢。
回去路上,赵斌见唐婉歌嘴角一直笑着,便猜她心情肯定很好。
“糖糖你很喜欢这份工作?”
“嗯?嗯,我以前还有个愿望是想长大了能当上像爸妈那样的老师。”
雪天路滑,天又冷,还不到正常下班时间,路上都没几个人,唐婉歌便挽着他一只胳膊,跟他说起以前的趣事。
赵斌静静听着,在脑海里勾画着他以前未见过的媳妇的过去,像是见到了那个可爱的小人,唇角忍不住慢慢勾起。
两人拐进家的巷子,正探着头东张西望的徐香兰眼前一亮,忙冲两人招手,“小唐,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家来客人了。”
徐香兰原是纺织厂女工,但她前两天刚确诊怀了一个月身孕,纺织厂最近天天加班到很晚,婆婆丈夫都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就让她请假提前放了年假。
今儿她和婆婆正在院子里收白菜,忽然听见隔壁院子有敲门声,记起赵斌两口子都出了门,俩人便出来看,正瞧见一瘦高个的少年正站在门前。
见到他俩还礼貌的拿出一张地址问他们,唐婉歌是不是住这里,说她是他姐姐。
两人点头说是,又告诉他人出门去了,让他先去家里坐一会儿,但这少年瞧着很礼貌又很乖巧,可他非要拒绝,要站在这大冷风里等他姐回来。
徐香兰和婆婆劝了一会儿,见劝不动,正着急着呢,你说这孩子,怎么非要这么倔,穿的也不厚,这外头这么冷,再给冻出个好歹来。
“孩子,你听婶子一句劝,啊,你跟我进屋暖和暖和,你姐就住这,回来了我院里就能听见响动,你再出来就行了,你站着冻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爱英婶子踹着手,瞧着唐景阳身上单薄的袄子,很想上手给人拽进屋里放炉子边上烤烤,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
“不用了,我在这等就行。”唐景阳是个面冷的,也就在家人面前爱笑,尤其亲近他二姐,也最听唐婉歌的话,除此之外,一般陌生人他话都少的很,虽然知道这位婶子是好心,但他觉得不太需要。
这边正僵持着,徐香兰跟赵斌俩人也走了过来。
“景阳?!”唐婉歌惊讶又惊喜的喊了一声,满面笑容,隔着十多米的距离,视线牢牢落在少年身上。
唐景阳猛的回身,瞳孔一缩,也跟着笑起来,大步就朝二姐走去。
“姐!”
至于扶着他姐那人,啧,真碍眼。
唐景阳几步站定在唐婉歌跟前,手上的行李包直接往地上一撂,不经意间插进赵斌和她姐之间,挤开赵斌,自己伸手扶人。
“景阳,你这,是不是瘦了?瘦了好多。”唐婉歌自然的抓住弟弟的手,上下打量一眼,再开口,声音里满是心疼。
“没有,姐,我这是在长个子,我都有肌肉了呢。”唐景阳咧咧嘴,露出右侧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刚还一脸冷酷的少年,蓦然亲切了不止一点。
“哎呀,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唐啊,赶紧领着人进屋坐去,这外头这么冷,别冻着了。”爱英婶子操心的说了一句,然后领着自家儿媳妇进院去了。
唐婉歌这才想起来身侧的赵斌,扭头跟两人做介绍道阳,这是你姐夫,这是景阳。”
唐景阳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回头继续跟唐婉歌说话,“姐,我下乡的地方有很多枣树,有红枣有灰枣,还有一种脆甜的青枣,我这次给你带了好多。”
赵斌刚刚弯腰捡起小舅子的包拎在手里,对他这幅态度,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看向唐婉歌,却见他亲亲媳妇满眼都是亲亲小舅子,正领着人开门进院,已经把抛在后头了。
两手拎满了姐弟俩的东西,赵斌忍不住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啧,看来这小舅子有些不喜欢他啊。
何止,唐景阳何止是不喜欢他,简直到了觉得碍眼的程度,明明他姐姐在家还好好的,怎么这两人刚分开半年,姐姐突然就嫁人了,还是个他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唐景阳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
唐婉歌带着弟弟进屋坐下,摸了摸他手,冰的很,又见他一身薄袄子,顿时更心疼了,取了衣架上的军大衣先给人裹上。
“你坐车过来的?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还穿这么少。”唐婉歌忙着给弟弟倒杯热水喝,没瞧见后进门的赵斌皱着眉头跟她弟弟俩的眼神官司。
她拿着杯子转身,那两人俱都默契的转开头,赵斌把东西都放到桌上,自己又提起暖水瓶给唐婉歌也倒了杯水,这才在她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