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瞧了瞧当归,觉得为时尚早。
提到哥哥,当归又忍不住扯着思归衣角,问道:“哥哥真的会回来吗?”
“会的。”思归说出声,至于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若是远志不归,是野兽也好,是妖族也好,是人族也罢,我定然将你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老苍大妖曾对不可一世的魔仙王八臂莺歌说:“我有千刀,将你万剐。”
那一枚千针羽由青鸟收管,时常被远志要去玩耍,生性顽劣的他向来爱惜那枚千针羽。后来凶许喜欢,思归央求母亲送给他。
“小凶许,你可知晓这枚千针羽有多重?”青鸟如是说。
思归掂量着,也不重,只比鸿毛重些。
凶许接过那枚千针羽,他双手沉了一下。
就如同当归靠在思归肩上哭泣,思归心神俱颤。
就如同远志握紧父亲的刀子,生怕刀子掉落。
千针羽本不沉,当归也是,刀子还是,沉的是那份责任。
如同外祖父炎帝姜执总说他曾不是一个合格的帝君,所以他少有佩戴平天冠。
想必平天冠也很沉吧,否则何至于太玄舅舅来相地的次数也少了。
这是都是旧话了。
伪神敖玄扮演一次远志,远志当归,纵然只有一夜,当归依旧心满意足,只是吃饭时费心和奶奶解释,哥哥又去狩猎了。
“哥哥不必去狩猎的,我们有这么多粮食,”当归指了指房舍里堆满的粮食,这些都是思归上次托少阿送来的,末了,当归又安慰自己道,“哥哥好强。”
只有思归知晓,远志不会回来了。
这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思归有些烦躁,他答应了伪神敖玄炼化登神长阶,掌握残存神力,并不想和当归再有交集,所以特地告知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事情出现转机,是思归所愿看到的,也不是。
这也是私心和大义的权衡。
人有远志?也并非如此吧,至少思归觉得自己就没有,他只有私心,留在当康山。
可惜人有大义,当伪神敖玄说出可能会死时,思归犹豫了。就为了彪炳《竹书纪年》去死,他当然做不到。但他如何不知晓,若是事情有回旋之地,伪神敖玄如何会找上自己?背负了曾、父两代人的荣耀,也是背负初生之土,思归觉得该做到。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打算洒脱地驾驭青鸟离去。至于当归,就全当是少年一场梦吧。
事情的转机让思归束手无策,因为远志一事的愧疚更是让思归无法面对当归,他喝了一些糜子粥便离开当康山,先是转了转,转而去了神农山。
春回大地,神农山的冰雪也开始消融,只在远处有一些冰山雪谷依旧不融不化,那里就是冰雪之灵的家园,当然,人族将冰雪之灵一族蔑称为雪妖。
思归本来无心去冰山雪谷,只是有冰雪之灵一族族人寻上来,感激一番,然后邀请他去冰山雪谷做客。思归本来也是不敢面对当归,所以出来散心,索性答应去冰山雪谷走走。
雪灵执意要拯救族人,随思归去了初生城,事情的顺利远超出她的想象,数十冰雪之灵族人也平安归来。雪灵带着冰雪之灵族人在冰山雪谷外候着,等到思归到来,行了个礼。
思归见着雪灵,想着的却是许凶,他害怕见到老炎帝姜执,所以早早逃了出来,倒是没与许凶和凶许哥儿一道,所以借机询问道:“雪灵,许凶呢?”
雪灵怔了怔,答道:“我与凤女随鬼脸前辈最先回来。”
思归哑然一笑,雪灵可比自己回来得更早,毕竟伪神敖玄出面镇压初代金灵丰粟后,妖族也必要留在初生城了,鬼脸妖皇则带着凤女和雪灵以及冰雪之灵一族先行归来。
思归和冰雪之灵一族说起了当初拍
思归还记得刚来当康山的时候,吃了糜子粥和烤鱼,照旧招呼道:“当归,捉鱼去呀。”
当归不答,她缓缓往当康山上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吱吱。”
“凶许哥儿,我没得罪当归。”思归竭力辩解,甚至当归忽然性情大变,让他也觉得费解。
并非忽然性情大变,这两日当归都有些心不在焉,还摔破了一只陶碗,以至于她只能和思归共用一只陶碗喝粥。
“凶许哥儿,你去跟着当归,我去捉鱼了。”思归闷闷地嚷一句,来到相水畔。
他并未捉鱼,而是觉得心头压抑,这等压抑是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甚至外祖父的责罚也并未让他觉得压抑。
思归痛快地发泄自己的愤懑,他接连以五行之力在河畔乱砍乱挥,宣泄摸不着头绪的压抑之感。
“吱吱。”凶许在雪地上飞速奔跑。
“什么,当归想跳崖?”思归一把抓着凶许放在肩头,飞速往回跑,问道,“凶许哥儿,那你还来干嘛,你去拦着她呀。”
思归本就烦躁的心如莽原一片,苍茫凄凉,万念俱灰,当归要跳崖。
当康山不高,但也绝对算不上矮。当归并未爬到山顶,思归站在当康山下,挥手且大声喊道:“当归,当归。”
当归回过头瞥了思归一眼,继续往上爬。
“你别动!”思归声音陡生,当康山覆盖了多厚的积雪,一脚踩空后果不堪设想,他急切招呼道,“你别动,等我。”
当归依旧在缓缓往上,再有数十丈就该登顶了。思归不敢怠慢,以五行之力裹挟脚上,飞速上山,又招呼道:“凶许哥儿,你去南面山坡,务必要保护好当归。”
凶许往南,思归往北,两人一南一北,当归依旧沿着山脊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