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你们，我就想起我年轻时，”费邈再给思归和许凶都斟了酒，只给许凶斟一半，说道，“况且，两位小兄弟可不是我这等凡俗之人比得的，这是我的荣幸。”

一个老猎人，眼光敏锐如老鹰，单单是昨日见到那几张皮子，他已经窥探出个中端倪。

一向不饮酒的许凶吃了三个半杯，便执意不吃了。倒是思归还与费邈推杯换盏，吃了些酒，思归红着眼问道：“费大叔，城里是不是经常死人？”

费邈斟酒的手不动了，思归又强调道：“被打死。”

费邈不答，思归抢过酒坛，给费邈斟了一杯，给许凶斟了一杯，最后抱着酒坛喝了个痛快，他抹了把嘴边的酒渍，手握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齿说道：“约莫二十天里，应该是近半个月，有个人叫远志，感染了风寒，和许凶一般年纪，进城贩卖皮肉，被打死了。”

“我认得，”费邈一口喝干酒，催促费礼去取酒，他手放在桌案上，颤抖不已，仿佛风寒发作，他用同样颤抖的语气说道，“我接济过远志几次，但没想到他也死了。算下来，两年间被打死的猎人得有四五个了吧。”

“四五个？”思归苦笑许久，瞪着费邈，说道，“四五十恐怕都不止，就在昨天，那个在街上和黎牧发生过冲突的年轻猎人，和他的叔叔一道，在夜里被送去了那片墓地。除了他二人，还有三个，一个年轻人，两个中年。”

“一晚上，足足五条人命，整整五条！”思归摊开手，五个手指颤抖不已，他说道，“在来初生城之前我不相信人会吃人，才来一日，我不光见到了人吃人，还见到了吃人的恶徒可以招摇过市。”

费邈沉默着吃酒，过了会儿才说道：“思归小兄弟喝多了酒，净说酒话。”

吃酒已然到入夜，许凶不再准思归吃酒，再请费礼带路，借口说要休息。费邈也没再劝酒，他趴在桌案上，酒里酒气，对收拾桌案的女儿费施说道：“女儿啊，你有福气，我也跟着享福。”会有

“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躺在床榻上，思归愤恨道，“远志死了，当归怎么办啊，我怎么朝当归交代？”

“或许他没死。”许凶说道。

“没死？”思归讥讽道，“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那个黎牧是好人？你没看见野狗在墓地里撕扯人肉？你没看见那五个无辜的人，白天还是活生生的，到了夜里就成了孤魂野鬼？”

“我知道，你冷静点，”许凶轻喝道，“你和费大叔说这些有什么用？像懦夫一样找人倾诉？他只是个普通人，要不是与姜守城有亲事在，他在初生城有没有容身之地都要另说。我们忍一忍，等过了今夜，我当你的刀子，好吗？”

许凶的诚挚打动了思归，他哼着气，一人独占了整张床榻，说道：“我累乏了，明早叫我。”

夜里，有野猫在墙头和屋顶走动声，许凶本就在修炼，他蹑手蹑脚出门，上了屋顶。

费礼正出门撒尿，迷迷糊糊间见到屋顶有人，他也是胆子大，或者是还没睡醒，靠近些，见到是许凶，问道：“许凶大哥，你在屋顶上干嘛？”

“有几只野猫打架，我把它们撵走。”许凶说道。

“胡说，”费礼叉着腰，两人说话声惊动了费邈，费邈走出房门，费礼嚷道，“爹，你看见了吧，我就说许凶大哥是个巫修大人。”

费邈点点头，重新进屋。费礼兴奋道：“嘿，许凶大哥，你是在吸收日月精华修炼，对不对？我也想修炼。”

许凶跳下来，一把抓着费礼蹿上墙头，再走到屋顶，与他并肩而坐，说道：“来，大哥教你修炼，闭上眼，尽量去感悟一些光点。”

费礼闭上眼，懊恼说道：“许凶大哥，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许凶知晓费礼是没有天赋了，修习巫力要感悟，若是连巫力都无法感悟，只能拿巫石砸。他不想伤害到费礼尚且年幼的心灵，正在斟酌措辞安慰时，费礼说道：“许凶大哥，我姐夫让我试过，我就不能修炼，什么也感悟不到。”

许凶一怔，他抬起头，天边有颗星辰分外明亮，那是启明星，也是当初有相氏的智者相石摘下了启明星给他起了名字——太启。

许凶仰望启明星，说道：“费礼，闭上眼，再睁开，天上的星辰会照亮人心的美丑善恶。”

费礼缓缓睁眼，欢快说道：“许凶大哥，你看，满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