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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丈量初生城

足足两百枚海朋,这是一笔让思归实在觉得震撼的横财,一张上等皮子就是不压价也不过几枚铜贝,但思归并没感受到阔绰带来的喜悦,反而走在南街,见识到南街住民的如也够一般苟延残喘的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后生出一种心寒。

“你在这儿等我。”思归交代一声,折回住处将钱袋子取走,也没交代一声,再带着丰危去了尤文家的陶器铺子。

招待思归的是尤果,她倒是亲热许多,只是思归冷冰冰道:“换钱,我要铜贝。”

尤果不敢怠慢,替思归换了钱,只是她有些诧异足足两晚枚铜贝可不轻,没牛车可带不走。尤果主动开口道:“小哥,小女子借你一辆牛车把。”

“不用。”思归摆摆手,单手拖曳着数只兽皮袋子,里面装满了铜贝,沿街而行。

丰危亦步亦趋,思归小声道:“丰危,你可以走了。”

丰危不肯走,思归伸手抓了一把铜贝,嗤笑道:“怎么?嫌弃一枚海朋少了?”

丰危摇头道:“大人,小人不要钱。”

思归不怀好意地瞥了丰危一眼,道:“怎么,嫌少?”

丰危摇头不迭,道:“大人,小人哪儿敢嫌少,小人也算有相部落族人,自然该追随大人。”

“有相部落,”思归轻声念诵,稍许,轻笑道,“有相部落早就不复存在了,况且你们当康一族,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当康部落首领丰粟,可是陷害过悠忽仙子,又陷害过孟鱼,思归熟读《竹书记年》,对当康部落可没多少好感。

“算了,你也别急着表露忠心,”思归摆摆手,将一个兽皮袋子丢给丰危,丰危身子一沉,险些没抓住,重量可不轻,思归掏出一把铜贝,蹲下身子,放在一个拖着身子在地上爬行的老妪手心,悲悯说道,“拿去买些吃食。”

尽管凛冬已过,但天气依旧算不上暖和,春寒料峭,反倒有彻骨寒意。

初生城南街,与北街的富饶、西街的喧嚣和东街的繁华格格不入。贫穷和苦难在这里杂糅生长,如同野草和野草一颗挨着一颗,最后长成了草棚、草裙和草席。

草棚为房,不足以遮阳避雨;草裙为衣,不足以遮羞避寒;草席为床,不足以安稳入眠。

这,就是南街,熙熙攘攘挤着初生城半数民众,数目近万,尽是贫苦卑贱人。贫苦如石缝中的野草,随风而来,有一粒泥巴就能扎根;卑贱如深谷中的野草,无处可依,生活在阴影中,抬头难见到阳光。

他戴着画皮,表情冷淡。他放下铜贝,深情款款。他背负两代人的荣耀,语气悲悯。

两万铜贝有多少?很多,劣质皮子得两万张才值得了这个价。

两万皮子有多少?也不多,至少整个南街贫苦人,一人分不到三枚。

这是青铜历二十三年正月十三。

初生城有少年郎用脚步丈量初生城的贫穷。

日落之时,思归返回住处,两手空空,他苦笑一声,道:“兽皮袋都给他们了。”

“他们太穷了,”思归唏嘘一声,依旧苦笑道,“要是冬天再长一些,恐怕初生城人口不过万了。”

十几年繁衍生息,初生城人口四万,半数没有容身之地,沦为野人;半数挤在南街,为贫苦人。

两万野人,近万贫苦人,余下的是老贵族、新贵族。

“人分三等,第一等为贵族,第二等为国人,第三等为野人,”思归深吸一口气,他揭下画皮,涕泗横流,踹了一脚桌案,怒气冲冲道,“还不如部落时代好。”

黄帝轩辕少阳为大首领的联盟之前,为部落时代。

尽管很不好,人也分三等,为贵族,为族人,为流民,但总比现在好。

“我们的《华夏法典》已经在践行中了,老炎帝的美政也不再是空谈,”少阿沉声说道,“另外,我去见了你太初舅舅,他也参与了拍卖,你应该猜得到。”

思归想了想,点点头,想必是压价一枚海朋那人。他问道:“出价的是谁?”

“你不是知道?”少阿短促笑一声,说道,“胆大包天啊。”

思归狠狠砸了一下桌案,少阿又说道:“思归,你且放心,你列出来的名单,你太初舅舅都看过了,只等一网打尽,我们耐心等待就是。”

那份名单,是思归让凶许哥儿在北街贵族府邸里查探的结果,合计有三十三家,五十多冰雪之灵,牵扯之广,前所未有。

“整个初生城有半数贵族牵扯其中,这件事情,得慎重。”少帝姜太玄用火灵之力焚烧掉名单,他眉头紧皱,久久无法舒展,他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