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些酒肉不见姜太初,许凶决心出去走走,思归正吃在兴头上,往日里在相地哪有这般待遇?不过他也不好推脱,只得随许凶一道出门。
西街多皮肉贩子和猎人,国民居多,也少不了客房酒肆。
东街多商贾,国民、落魄贵族和新贵族混居。
南街最是落魄,乞丐和在初生城没容身之地但依旧艰难维持的人不少。
北街最是繁华,尽是贵胄人家。
走了几步,思归瞧见一个挺熟悉的人走进一间店铺,那店铺只摆了些陶器,也有些人光顾。
思归拍了拍许凶,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挺熟悉的人?”
许凶摇头,思归也记不起那人是谁,总之见过。
思归一拍脑门,说道:“我记起来了,是邹全。”
西街最大的三个皮肉贩子之意,三只眼邹全。尽管思归没和他打过交道,但见了两次,那额头一只竖眼实在显眼。
“三只眼邹全,他来北街干嘛?”思归摩挲下巴思忖片刻,说道,“鬼鬼祟祟,肯定有鬼。”
思归一步踏进陶器铺子,一个贩子瞥了思归一眼,年纪尚小,穿着粗麻衣,有些不情不愿上来,问道:“小哥,看中什么了?”
“这罐子不错。”思归看中一个陶罐,思忖着倒是可以买一个带回去,他试图伸手去摸,好生打量一番。
那贩子连忙伸手拦在思归身前,有些不悦道:“看可以,可别伸手,丰陶大人出的陶器,金贵着呢。”
有人认出来思归,惊呼一声:“当街行凶……”
他没敢继续说下去,放下手中陶器,唯唯诺诺退出去。
那贩子想必也听闻了些思归当街杀人的事情,神色有些惊慌,道:“大人随便看,随便摸。”
思归拍拍手,嫌弃说道:“罢了,罢了,丰陶的陶器,我可不敢摸。”
说吧,思归一手掀开竹帘,抬脚跨进去。那贩子又眼疾手快拦住,说道:“大人,里面去不得。”
“里面如何去不得?”思归不悦,越是去不得,他偏要去。
那贩子拦不住,思归走了一步却停下,慌慌张张退出来。
一个俏丽女子正往肩上披狐皮坎肩,她慵懒笑道:“小哥,小女子的闺房,旁人来不得,你可来得。”
思归退到许凶身边,他可是亲眼见着那位皮肉贩子邹全进去的,他不免有些肮脏念头,又觉得不妥。正要作罢离去时,那俏丽女子欠身弯腰施了一礼,说道:“听说小哥当街为民除害,尤果佩服。”
尤果一颦一笑分寸拿捏实在妥当,以至于思归倒有些羞涩,他从从还礼。尤果拿起一个黑陶蛋壳杯,问道:“小哥要看些什么?我这里的陶器,都是丰陶大人窑里出的,都是好货,就是价格贵了些。”
三言两语间,思归落在下风,他在斟酌自己那二十枚铜贝是否够买一只陶器。
似乎是洞悉了思归的心思,尤果一手托着手中黑陶蛋壳杯,一手伸出两根指头,说道:“这只杯子,价格贵了些,若是小哥要,这个数。”
一张劣质皮子一枚铜贝,一个精致黑陶蛋壳杯两枚铜贝,不算贵,思归点点头,他并不喜欢,抱着方才相中的陶罐,问道:“这个呢?”
“这个便宜些,”尤果说道,“平日里卖一枚海贝,我与小哥有缘,八十铜贝就好。”
“咦,”思归手一哆嗦,险些把陶罐打碎,他连忙放下,直摆头,说道,“买不起,买不起。”
说罢,思归带着窘迫之意逃一般离开陶器铺子,还小声和许凶抱怨道:“我还以为那杯子是两枚铜贝,要说是二十我都不信,她说的是两枚海贝,足足两百铜贝。”
“哇,许凶,一个杯子就要两百枚铜贝,要不是遇上费邈,我们得打多少猎才凑得齐?”思归越想越觉得不爽,就一只杯子,合计两百铜贝。
许凶面露愁容,思归拿手肘顶了顶他,不悦道:“你听没听我说?”
许凶正色道:“思归,我们去南街,做点事。”
思归一路追问,到了小巷子,许凶才说道:“昨夜我遇见了些人夜里来费邈家,被我赶跑了,我倒是看见个熟面孔,或许这件事与黎牧身边的人有关,去寻访一下。”
“为何是南街?”思归想了想,说道,“你怀疑是乞丐头子项季?”
许凶点头,说道:“我并非猜测,而是那天惨死的三个人,我看他们衣不蔽体,定然住在南街。恐怕南街的肮脏程度,远非西街能比拟的。”
“追查真相,为死者讨个公道,否则我心难安,”许凶想起替那个年轻人扶平眼皮时的情绪,沉闷说道,“一个黎牧死了,这件事绝不算罢休,初生城还有更多黎牧。”
黎牧之死当然不能算完,如果初生城的贵族们当真天真地以为思归和许凶就会安分下去,他们可是低估了两个胆大包天的孩子。
“那个尤果,有蹊跷。”许凶提了一句。
思归诧异望着许凶,问道:“怎么说?”
“你不是亲眼看着三只眼邹全进去的?那竹帘里面定然别有洞天,她是特意来拦着我们。”许凶方才并未说话,他假装打量陶器铺子的陈设布置,试图窥探一些竹帘内的景象,可惜那尤果机敏得很,整个身子挡在竹帘处,也捕捉到了许凶的目光。
“等凶许哥儿回来,让他去一探究竟,”思归促狭笑道,“那尤果是个狠女人,我拿她没法,许凶,要不你去试试?”
许凶一本正经道:“好。”
说吧,许凶试图转身,思归拽住他,招呼道:“我就随口一说,还是让凶许哥儿去,我们去南街转转,那三个枉死的人,得有个交代才是。”
许凶又点头,思归皱了皱眉,问道:“许凶,你当真没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许凶问道。
思归摆摆手,不想提起,只说道:“算了,算了,呆瓜就是呆瓜,和你说了也不明白。不过傻人有傻福,比那尤果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