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伏黑惠第一次见到早枝莉央是在火锅店。

他和津美纪当时刚从小学放学，五条悟就堵在校门口把他们从小学生组成的回家队列里给截了胡，塞进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

火锅店在银座。

老爸以前带伏黑惠来过银座，和穿着黑西装的大叔一起吃饭。

吃的是什么伏黑惠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东西很好吃，老爸不停地催他多吃一点，最后还在黑西装大叔肉痛的注视中不要脸地打包带回家了一份，可从此往后老爸也不愿意带他再去。

他煞有介事地告诉伏黑惠银座寸土寸金，外面十円一根的棒棒糖这里卖一百！

除非有人请客，否则像他们这种家庭实在吃不起一顿几大万的高级料理。

伏黑惠默默把这句话压在想再去银座吃东西的念头上面，哪怕直到现在他连自己亲爹的脸长什么样都想不起了也还是记得。

所以当他那不负责的亲爹抛妻弃子的数年后，也就是眼下，伏黑惠听到五条悟和出租车司机报出“去银座”这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地生出了点抵触的情绪。

可他转念一想，五条悟总不会为了吃个火锅就拐骗自己和津美纪，拿他们去抵账。

他知道五条悟是个有钱人。

是个有钱到能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搬空整个娃娃机专门店的人。

至于为什么伏黑惠会知道他无聊至此，完全是因为五条悟夹到的那些娃娃没能全部送出去，剩下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索性一股脑地把它们打包丢到了伏黑家。

彼时伏黑惠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堆纸箱，忽然灵光一现，和津美纪把这些全部转手给二手商店，由此还赚了一笔。

而在这个故事中，最悲伤的角色其实莫过五条悟。

原因是他吃力没讨到好处。

收到那么多娃娃，就算是个钢铁硬汉，也该被这能塞满一屋子的、充满心意的柔软感动到落泪了吧？

可对方不仅没哭得一塌糊涂，反而相当冷淡，只顾及他的自尊，象征性地挑拣走了一只皮卡丘和一只伊布，却反而更让五条悟抓狂。

“不想要就直说啊！还省得我费力！”

五条悟也不管当时还在读小学的伏黑惠听不听得懂，一边吃着甜味腻到溢出来的鲷鱼烧，一边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家那张怎么坐怎么都不舒服的沙发上自顾自地抱怨：“我上周送了项链她也没要——啧，也就我能这么耐心地对她了。惠，你可要把我当做榜样哦，以后如果成为家暴男的话可是要被人拖出去烧死的。”

还只是个小学生的伏黑惠对这种教诲能给予的反馈不多，但他有点好奇天天被五条悟挂在嘴边的那位“她”到底和五条悟发展到了哪一步。

要是还没开始交往的话，他就原谅这个人没事就来他们家倒苦水好了。伏黑惠心想。

然后便听到五条悟回答：“啊，我没说过吗？我结婚了哟。”

他举起自己张开的左手，晃了晃，无名指指根的银色圆环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婚戒。”

伏黑惠哽了一下，他一直以为那是五条悟是用来耍酷的装饰。

003

早枝莉央家——或者说五条家，是一幢相当漂亮精致的一户建，坐落在房价地价都贵死人的富人区世田谷。

如果五条悟说过的，他爹用十亿的价格把他卖给了禅院家的消息保真。那把伏黑惠卖了所得应该还是能在这里买套房的。

双手空空的甩手掌柜早枝莉央打开指纹锁推开门，伏黑惠站在外头，往里看，采光良好的室内被午后的阳光照得暖融融的。

他正想说一句“打扰了”，然而话还没脱口就被早枝莉央不由分说地薅进了屋。

“进来进来。”

她箍着伏黑惠的脖子，把他已经高过她的脑袋摁下来，又搓了搓，然后转瞬又松开了他。

像个玩腻了骤然扔下自己上一秒还心爱的布娃娃的小女孩。

布娃娃，啊不，伏黑惠站在原地，又叹了口气。

早枝莉央有张好看得能让人选择性忽略她大部分任性妄为的脸。

即使枯萎也依然美丽的脸。

伏黑惠第一次见到早枝莉央是在火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