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对早枝莉央的第一印象除了好看到说不出话之外，还有两个字——“憔悴”。

她年纪说不定比五条悟还要再小上一点，可她正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

坐在鼎沸的人声中凋零，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怜爱，她的沉默无端端的让人生出一丝惶恐。

早枝莉央一身黑衣，连撑着脸的那只手都带着黑色的手套，架在鼻梁上的和五条悟同款的圆片墨镜帮她挡掉了一部分眼底的青黑和眼球中的血丝，连同姣好的面容一并被火锅蒸腾的水汽扭曲。露在袖口外的一小节手腕白得像早冬时停在树上的一小片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枝头跌落，跌得粉身碎骨。

但说老实话，伏黑惠对早枝莉央初见的印象并不算好。

这个漂亮的姐姐不比表情奇怪的五条悟好到哪里去，甚至让他觉得有点恶心。

她看向他和津美纪的眼神令伏黑惠感到了冒犯——哪怕当时他只是个小学生却也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她不喜欢他们。

非常的，不喜欢。

她也不喜欢呆着这间火锅店，面前的蒸汽，翻腾着红油的黄铜锅，身边的嘈杂。

枯败的少女把所有的不喜欢都写在了脸上。

纵使五条悟一见到她就露出了笑，然后拨开熙攘，朝她走去。

她看见，也还是不喜欢，不开心。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伏黑惠从那双只能用来看，却看什么都宛如无物的眼睛中窥见了莫大的悲伤的一角。

仿佛下一秒最心爱的人就会在她面前死去。

004

片好的牛肉下火锅，油花太多，反而有点腻。

伏黑惠觉得自己有点飘，居然敢对一口几百円的黑毛和牛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放五条悟在这里他估计会被扔出去。

不过火锅吃得很尽兴。

虽然火锅只需要加底料，但考虑到伏黑惠只吃火锅不能饱腹，早枝莉央还给他炒了碗炒饭。

早枝莉央的厨艺好到不可思议，炒饭美味得伏黑惠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这实属意外之喜。

毕竟早枝莉央不常下厨，五条悟都不能经常吃到她做的东西。

从前——大概是小学二年级，伏黑惠和五条夫妇都熟悉了不少，却还是会偶尔产生五条先生一提到莉央小姐就忍不住夸大其实的无奈。

首先是因为一看就不食人间烟火的早枝莉央根本不像是能为别人洗手作羹汤的类型。

其次是因为恋爱使人盲目，即使结了婚，五条悟看起来也仍在热恋中，没人知道他对妻子的滤镜有多厚。

但后来伏黑惠老老实实地认了错。

早枝莉央的手艺是居然真的很好。

五条悟见到他对着盘子里的食物愣神的时候，身后无形的尾巴几乎要因为得意忘形而翘上天。

然而下一秒他的尾巴就耷拉了下来。

“且吃且珍惜。”一米九的大高个，说出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凄凄惨惨戚戚的意味，“下次再吃她做的东西，估计要等到新年去了。”

伏黑惠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短袖：“那你们平时怎么办？”

“下馆子，点外卖。”五条悟答得不甘又干脆，他抬头看了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撇了下嘴，“她不喜欢做饭。”

“可莉央小姐做得很好。”

爹妈把他们抛弃了的那会儿，津美纪连煤气灶都不知道怎么开，可她现在已经学会搬着板凳站在灶边煎鱼了。

凡事都有天赋一说，可做饭这事儿要是没熟练度，也别想把一锅子菜烧得好吃。

“嗯，她父母走得早。”五条悟伸手呼噜了一把伏黑惠的脑袋。

就和煎鱼被飞溅的热油烫伤了手臂的津美纪一样被逼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