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大汉再没理会两人,拎着锄头,转身回了院中。
…
夜酩个子小,躲在人群后,并没人注意到他。
刚才听到自称狄莺的大汉最后那些话,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昨夜,他从那些灰色小人那里已了解到“汤”的功效,再对比刚才听到的,显然周围这些看似普通的贫民,应该都已经是“死人”,而且是那种已经知道自己死了,想要拜把头后挣够钱投胎的“明白人”,那岂不是说,这庄子里的人都是如此。
想到这里,夜酩又抬头望向门楣上的匾额,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
刚才他竟没注意,那“聚义庄”三个字中,头一个“聚”字有些古怪,像是后填上去的。
冯铁炉去院中领完例钱,出来招呼赵甲,一起上了马车,晃晃荡荡离开了聚义庄。
但并没有原路折返,而是赶着车,来到街巷了另一头,又将车拴在一口水井旁,朝寨外走去。
夜酩一直遥遥尾随,跟着他们离开寨子,沿着一条小路,进到前方山林之中。
这片大山树木高大,枝叶繁盛,十分原始,地上洒满枯叶,一脚踩下去,就会留下一个深深的泥印。
他没敢跟的太近,怕前面两人听到异响,引起怀疑。
此时已近晌午,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寂静幽暗的林中,衬托着地上斑驳的树影,如烟似雾。
一高一瘦两个少年潜行多时,来到一片坡地之下,终于停下脚步。
夜酩趴在坡顶高处,就见两人在下面休息了一会,便忙碌起来。
赵甲用长剑砍了很多干枝,削出许多木坯,又用绳索捆来扎去,像是在做捕兽笼子。
而冯铁炉则开始跨步丈量土地,在周围树上写写画画,想是又在布符设阵。
夜酩自幼遍览隐门武库典籍,除了精通“剑”、“道”两大卷藏外,对“儒、释、易、兵、气、法”亦有涉猎,虽然他练得并不十分上心,但也算是略通一二。
先前看那冯铁炉捉弄小孩,手法殊为怪异,就觉得很好奇。
这会再看那赵甲挖坑设陷,有些近似偃术,却并非以灵阵驱动,竟也一时难辩其妙。
只看两人忙活一阵,准备停当,又沿着原路撤回,边走边将脚印抹平,躲在了一个大树坑里。
夜酩趁此机会,蹑手蹑脚绕到了他们身后,隔着一些距离,恰好可以看清两人的一举一动。
就见那赵甲从背囊里拿出一块大饼,撕下一块递给干瘦少年:“你说那风狸子会上当吗?”
冯铁炉接过,狠咬了一口:“我哪知道,反正引路童子我是不想再当了”
赵甲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活没什么意思,说是开路将军,其实就是个跑腿的,营里那些老兵油子都懒得干”
冯铁炉道:“是啊,跟着做局,就算是丙等,也能抵得上一季月俸,那像咱俩这苦差事,一点油水都捞不到”
赵甲忽而轻抽了口气,疑惑道:“事功榜上说只要能抓到一只风狸子,就能抵一年月俸,你说那些大人为什么不干?”
冯铁炉咧着嘴:“觉得掉架丢份呗”
赵甲琢磨半响,疑神疑鬼道:“你那招风符没画错吧?可别像上次那样引来别的兽子”
冯铁炉摇头:“不会,那可是我用一葫芦雁烧头换来的”
赵甲点点头,神色微缓:“那就好,这可离聚义庄很远,真要突然冒出个大家伙,咱俩可就出师未捷了”
冯铁炉微啧,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展开又看了一遍,忽然转脸看向高个少年。
赵甲微惊,旋即意识到上当,轻捶了干瘦少年一拳。
两人说笑一阵,实在等的无聊,便依着树根打起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