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岭走到宝塔山庄西门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秋慧了,她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露出白生生的小腿,挎着一只浅绿色的皮包,似乎也要出门。
秋慧也看见了岑岭,主动打招呼说:“你也要出去呀?”
岑岭点点头,“对,我去城西韩阳路口。”
秋慧秀眉微蹙道:“你去那里干什么?那边儿听说最近挺乱的。”
“哦?”岑岭看着她奇怪地问道:“你是最近听说了什么消息吗?”
秋慧说:“前两天我爸爸在吩咐保镖队的时候提起过,说是冢谷家的东台社跟日本来的龙武社在那边抢地盘呢,我当时刚巧路过,就听到了。”
“哦。”岑岭若无其事地答应了一声,又笑着问秋慧:“你这是出去干什么呢?逛街?”
秋慧点点头,“我去买衣服。”
这时不远处的车库里开出来一辆棕色的兰博基尼,有一个司机模样的人从驾驶座钻了出来,朝秋慧招了招手,“小姐,车给您开出来了。”
“好了王叔,你去忙吧。”秋慧朝司机微微点头,又看了岑岭一眼,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你还是要去那里吗?”
岑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老朱现在已经加入东台社了,他现在正准备跟龙武社的人动手,我过去帮帮忙。”
秋慧立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岑岭问道:“你不去买衣服了?”
秋慧笑了笑,“我可以帮你解决完这些小事之后再去买衣服嘛,而且我知道韩阳路口那边也有几家不错的品牌专卖店。”说完她又立刻把刚刚那个司机叫了回来:“王叔,麻烦你,帮我把这车开回车库里去吧,我要换那辆悍马。”
岑岭笑着说:“看来你今天不仅仅是想飙车了啊,买衣服还开着悍马去。”
秋慧调皮地冲岑岭皱了皱鼻子,“谁让我先得陪你去参与黑帮火并呢?”
岑岭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阻止秋慧了,所以他们只好两个人一起坐在了悍马里面。秋慧坐驾驶座,他坐副驾驶座。
岑岭知道秋慧开起车来就像是一个赛车手一般,所以他的屁股刚一沾上座位就立刻把安全带系上了。
秋慧似乎看上去很高兴,至少看上去比她刚刚要去买衣服要高兴得多,岑岭看着她说:“你好像对黑帮火并这种事情很感兴趣?”
秋慧摇摇头说:“没有呀。”
岑岭笑着说:“我看你刚刚要去买衣服的时候没这么兴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是比去买一件漂亮的新衣服还要开心的事呢?”
秋慧笑了笑,没有回答。大多数时候,人们的快乐并不取决于要去做什么,而是跟谁一起去做什么。
秋慧发动了汽车,这次她起步很平稳,车子是慢慢加速开出去的,这倒是令岑岭大感意外,他记得上次坐秋慧开的车时从起步加到一百码都没用上三秒钟。
不过岑岭仅仅只感到有些意外而已,并没有再多想,也没有多问,他的沉默多少令秋慧有些失望,男人有时候在这方面总是很迟钝,他们往往忽略女人在做出一些改变的时候背后总有特殊的原因。
秋慧记得上次开车的时候岑岭说了一句“你开车这么猛啊”,虽然听起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她回去之后却对这句话做了更深入的解读,她觉得岑岭一定把她当成了一个莽撞的女生,于是她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个习惯。
一个人的习惯一般来说是很难改变的,但有时候却也很容易,当人们在短时间内改掉一个坏习惯的时候,往往会有很大的成就感,人一有了成就感,就忍不住想对自己身边的人分享,可是岑岭这会儿却端坐在她身边陷入了沉思,秋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打扰他。
岑岭这会儿还在想刚刚在电话里跟朱彪说过的事情,他觉得很奇怪,东台社跟丁寒有什么过节,如果是东台社想除掉丁寒,他们手下有十几个分队长,为什么要派朱彪去呢?
岑岭一边想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是他想问题的时候习惯性的动作,秋慧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记起几年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留学第一年的圣诞夜,所有的学生都出去玩了,她原本也打算跟几个闺蜜一起出门,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教室里,于是回去拿。当她路过岑岭的教室的时候,她看见岑岭一个人坐在窗台边的位子上看书,当时的他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觉得很好奇,于是就躲在窗边偷偷的往教室里看。她发现岑岭正在思考一道很难的微观经济学计算题,他一边思考,一边拿着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他右手在纸上写着,左手就轻轻摸着下巴,然后慢慢地就把手指伸到嘴里啃起来了,秋慧在窗外看着忍俊不禁,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圣诞夜的教室走廊空荡而静谧,她自己都被自己的笑声吓了一跳,于是赶紧捂着嘴巴不笑,她以为岑岭发现她了,可是等她又探出头往里面看的时候,岑岭还坐在那里,埋着头,摸着下巴,写写画画,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见岑岭没有发现她,秋慧赶紧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她走出教室,望着远处被焰火点缀得无比绚烂的夜空,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为什么在圣诞节这样重要节日里,他还一个人在上自习呢?他家里这么有钱,完全没必要这么用功呀……”
从那时起,秋慧开始对岑岭这个与众不同的富二代越来越感兴趣了。
后来她经常默默地关注岑岭,虽然他们不在一个班,但是秋慧觉得自己比岑岭班上的任何人都更了解他,整整一个学年岑岭几乎天天都呆在教室里学习,她知道岑岭喜欢坐在靠墙的座位上,累了就会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休息,她知道岑岭从来不去食堂吃饭,他的课桌下屯着一大袋子的黑麦面包,偶尔他也会在教学楼旁边的小吃店吃上一顿,秋慧觉得那家店又贵又难吃,但是很明显岑岭并不在意这些,他去那里吃饭只是为了省出更多时间来学习。
偶尔她也会看见岑岭在校园里一个人闲逛,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他刚刚吃过饭的时候,有几次秋慧很想上前跟他打个招呼,可是走近了她就发现原来岑岭耳朵上还戴着耳机,并且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好像是在背什么东西,于是她只好打消了一开始的念头,她不想打扰到他。
现在岑岭就坐在她身边,而且还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可是他又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秋慧没由来地觉得心里一阵恼怒,正好行驶到一个不太好走的路段,秋慧看见前方有一个大坑,于是故意加了一脚油门把车往那个坑里开了过去。
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岑岭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扭头看了一样秋慧,却发现她之前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好像在赌气的样子,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出门儿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没什么。”秋慧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她脸上不悦的神情却一点也没有减退。
“没怎么你为什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呢?”
“我没有不高兴。”秋慧扭头看了岑岭一眼,又说:“就算我不高兴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岑岭笑着说:“当然有关系了,咱们是好朋友嘛。”
秋慧“哼”了一声,皱了皱鼻子说道:“既然是好朋友,有什么事儿你怎么都不肯跟我说?光顾着自己一个人在那儿想?”
“我……”岑岭犹豫了几秒,秋慧立刻连珠炮一般地继续说道:“我看你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话也挺多,为什么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成了闷葫芦?”
秋慧把头转过去看路了,她脸上出现了委屈的神情,“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朋友,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工具人’?我看你就把我当成了一个工具人。”
说到这里,她又扭过头狠狠瞪了岑岭一眼,“你只把我当成你的打手和司机!我是个女生,可是你却当我是你的打手和司机!”
岑岭赶紧解释说:“我没有当你是工具人,我也没有把你当打手和司机,我也不是不肯告诉你,我是自己还没想明白,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